雖然書房裡只剩下五人,對鬱沅來說依舊超標,他縮在牆角屏住呼吸勉強看戲。
顧劭承余光掃了鬱沅一眼,隻覺得這樣就讓對方如此恐懼,到後面豈不是會嚇暈過去?不過他給過機會,現在再怕也要陪下去。
男人修長的食指按下播放鍵,正前方的投影出一段模糊的畫面,當年的針孔攝像頭還達不到今日的高清程度,但模糊間已經足以看清推林姨下樓的人,並非顧劭承而是張媽。
因為張媽一直照顧同樣患病的顧大小姐,所以對病情的了解要遠勝於林姨,在來到顧劭承身邊後直接負責他的用藥和治療方案。
林姨出事的那天顧劭承剛好犯病,妄想幻覺幻聽讓他在疼痛中無比混亂,前半段殘存意識他記得他砸碎了很多東西,心中像有猛獸要出籠般。
所以等他在醫院醒來得知林姨被他推下樓時,既難以置信又無比悔恨,那段時間他吃了很多藥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也因此被喬裝的記者問起時瞬間崩潰,險些對記者動手,他的瘋癲暴戾就這樣被記錄了下來。
即便顧老爺子第一時間命人進行處理,但消息一經走漏便引起軒然大波,顧劭承從此惡名遠揚。
也是從那之後,他的藥量與日俱增狀態每況愈下,到死都不敢再見林姨一眼……
顧劭承閉了閉眼,壓下眼底翻湧的猩紅,他看向氣到渾身漲紅青筋僨起的林叔,意有所指道:“張媽潛心敬香,跪久了腿腳不便,上樓時踩空也是常有的。”
他的聲音輕緩淡漠,卻讓面如死灰的張媽猛地瞪大了雙眼:“小少爺!您不能這樣對我!!”
“我當年是一時糊塗,您您看在我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看在大小姐的份上求您饒過我!”老婦人完全沒了在鬱沅面前立威時的眼高於頂,頭隔著地毯依舊磕得哐哐響。
顧劭承將目光移向唯一留下的保鏢隊長,聲音陰沉冰冷:“你去幫一幫林叔。”
一身扎實肌肉塊的壯漢立即頷首,緊接著便像提小雞仔一樣將張媽提了起來。
張媽已經被嚇到六神無主,林姨當年的慘狀她比誰都清楚,她這把老骨頭……顧劭承這是要讓她死!
被保鏢提起頓時不管不顧地吼了起來:“大小姐多年不肯見你!要不是我從中搭橋你以為她會願意聽到你這怪物的消息?!大小姐每次犯病都恨不得掐死你,就像當年一樣!”
“你這樣對我!大小姐只會更加厭惡你這怪物!!”她太了解母子之間的舊事,知道說什麽能刀刀入肉,讓顧劭承再也無法保持理智,等他瘋了她也許還有趁亂逃跑的機會。
保鏢原打算堵了嘴直接拖走,看到顧劭承陰森可怖的眼神,動作一滯才讓張媽有機會說了這麽多。
顧劭承直勾勾地看向瘋癲無狀的老婆子:“放心,你受傷的事我會親自致電管家,讓他轉告母親的。”
等張媽被拖走,林叔也從血仇中恢復了理智,對著顧劭承磕了頭便也跟著出去。
顧劭承正對著書房大門,坐著就能欣賞到陳媽的現世報。
盡管他不想著了這老婆子的道,但太陽穴不可避免地疼了起來,距離上次犯病不到二十四小時他再一次感到熟悉的疼痛。
這意味著他清醒的時間會越來越少,不過也足夠他將這些人一個一個拖進地獄……顧劭承眼中湧現近乎失控的瘋狂。
聽著張媽尖銳的慘叫聲,他伸手將身後的鬱沅拽到懷中。
鬱沅被眼前的一切震驚得差點忘了社恐,直到突然坐進男人懷裡,感受著男人身上略帶苦澀的木質氣息,以及不斷升溫的懷抱,鬱沅全身的血都衝到大腦,整個人無法自抑地抖了起來。
顧劭承卻不肯就這樣放過他,大掌捏住鬱沅的雙頰,迫使他抬頭看向遠處即將發生的一場意外。
伴隨著一聲淒厲的尖叫張媽失足滾落,顧劭承滿意地感受著懷中人的顫抖和無助。
男人的薄唇幾乎貼上鬱沅耳後的皮膚,陰戾低沉的聲音慢條斯理地問道:“看到背叛的下場了?”
得不到懷中人回答,顧劭承眼底的猩紅翻湧,他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既然不肯離開就該付出應有的代價,而這不過是一個寡淡的開始罷了。
在顧劭承的威嚇下,鬱沅哆哆嗦嗦開口:“沒……”
呵,逞強還是不敢面對?
下一瞬,鬱沅哭喪著臉鼓起勇氣實話實說:“眼、眼鏡丟了……真、真真看不清……”不僅如此,他被顧劭承抱著整個人都嚇得抖成篩子,哪裡還顧得上張媽怎麽樣了?
鬱沅給出的答案實在和顧劭承所想南轅北轍,甚至還提起什麽眼鏡?他下意識回想起前世,太陽穴猛地一震暴痛,像被鋼釘錐入翻攪般。
雖然他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痛楚,但依舊厭惡思緒被強行斷開的感覺,越想越痛,除了鬱沅於他別有所圖外,一切相關記憶都被無法打破的屏障隔開。
顧劭承閉了閉眼試圖讓自己清醒些,緊接著他清晰聽到懷中人肚子發出響亮的:“咕嚕咕嚕——”
顧劭承有些恍惚:“嗯?”
鬱沅以為對方是在問他肚子為什麽叫得這麽響,他的腸鳴音確實比其他人的響一些,每次都餓得“人盡皆知”,也不是第一次被問及此。
對於過於熟悉的知識性敘述,鬱沅完全不過腦就可以脫口而出:“這是饑餓造成的腸鳴音,越餓胃收縮越強烈症狀就會越明顯,另一方面你抱著我,聲音在空氣傳導的基礎上還會疊加固體傳導,音量自然會加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