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面臨鬱沅的詢問,他卻沒回答,只是拿起其中最小的一枚作為示范和初次嘗試,將一瓶藥油倒了進去。
半晌後鬱沅紅著臉問道:“什麽時候能拿出來?”
聽顧劭承說明天早上,鬱沅心下稍松,想著等睡著他也就沒感覺了,眼睛一閉一睜對他全無影響。
沒曾想顧劭承下一瞬又拿起一瓶藥丸,對他介紹道:“明天出門前往裡面放上一粒,藥丸融得慢一整天也不會造成外溢。”
鬱沅雙眼微微睜大:“這是不會外溢的事兒麽!”
顧劭承眉頭微蹙:“嗯?”
要不是護具存在感太強,鬱沅險些一撲棱坐起身,他試圖通過比比劃劃讓對方明白,他是沒辦法在這個狀態下離開這張床的,更別說出門了!
但鬱沅實在槽多無口,對上顧劭承那張十分平靜自然的臉,更是一堆髒話都堆在嘴邊,但愣是氣急敗壞一句話也冒不出來,卡了半天,雙手在胸前瘋狂結印,試圖通過自創的手語罵罵咧咧。
“……絕對會掉出去,不可能!”
顧劭承大掌放到對應的肌肉附近,一本正經地教學道:“只要這裡收得足夠緊,就不會有任何問題。”
鬱沅擺爛:“我肌無力。”
顧劭承突然湊到他耳旁輕啄了下,意有所指地低聲說道:“不,你很有力。”
鬱沅被他吻得渾身一酥,緊接著便一個頭錘砸了過去,打咩!
*
第二天鬱沅一早就出去了,玉石自然是被他丟回盒子裡。
因為要考慮鬱母大型手術後,身心雙重承受能力,事情需要分輕重緩急先後告知。
和認親相比,兩人的婚事自然要往後退退,再加上鬱沅不想增加鬱母的自責,打算稍後些嘗試將兩人的盲婚啞嫁換種說法,感覺門當戶對自由戀愛就挺不錯的。
鬱沅不在,顧劭承早早就讓吳司機等在車庫。
路上看著窗外不斷後退的街景,顧劭承指腹輕輕按在削薄的唇上,難免想起鬱沅早上留在上面的溫度。
雖然才剛剛分別,但他早就打算好接下來幾天如何躲避鬱母小區的監控,將鬱沅拉上車親近一番。
保持著這樣的好心情,顧劭承到公司時唇角還保留著一絲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將冰美式放到桌子上,接過陳秘書遞來的快遞文件袋:“誰寄過來的?”
陳秘書搖頭:“是設置的匿名定時發送,已經安排鄭哥去查了,裡面只有一個儲存芯片,經過檢測沒有植入任何病毒。”
顧劭承微微頷首,等人走後,電腦的讀取器也快速完成識別。
整張芯片隻儲存了一個壓縮包,不過壓縮包尺寸不小,足足解壓了一分鍾。
距離早會還有十幾分鍾,顧劭承索性按照順序點開最上方的圖片文件。
一具血肉模糊的身軀,填滿了整張屏幕。
顧劭承死死盯著死者手上的戒指,渾身僵硬,那一瞬間似乎全身的血液都被凍住,他感覺到手腳發麻,緊接著身體就不受控地摔倒在地。
顧劭承抽搐著嘔出一口血,人便完全失去了意識……
第65章
“對不起承承……”妝容精致的女人向身前半大的少年伸出手, 試圖撫慰她三天前在他額角砸出的新傷。
少年卻退後一步,冷冷地看向女人。
他從有記憶以來就十分清楚,他的母親患有嚴重的精神障礙, 只有父親能幫助她緩解、控制病情。
而他不僅遺傳了母親的精神障礙, 發病時間甚至比母親還早,這意味著他以後的情況極有可能比對方還要糟糕。
所以在那之後,他被當做配合母親治療的附屬品留在父母身邊。
母親犯病時會失去理智,又會在清醒後看到他身上的傷痕痛苦不已。
在很長一段時間, 年幼的少年畏懼妝容精致的母親, 因為在這樣狀態下的她是一枚不定時炸彈, 會在未知時間點引爆成為一個真正的瘋子。
而她又會在幾日渾噩後清醒,頂著蒼白憔悴的病容哭著抱住他, 請求他的原諒。
母親試圖讓爺爺將他接走, 但父親說他是母親找回清醒的精神支柱,一旦母子分離她就再也不會“醒”來,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而母親對孩子的傷害越深, 清醒後自責越甚, 才會形成和病情對抗的潛意識。
在他出生前,繪畫和愛情親情是支撐她走下去的動力,在孩子出生後她的病情加重、靈感枯竭,像是被上天剝奪了她引以為傲的天賦。
她很愛她的孩子, 可一旦失去理智就會將孩子視作噩夢, 一個攫取她天賦的怪物, 仿佛只要殺掉他,她就能重新拿起畫筆,她真正的孩子才會回到她身邊。
在少不更事的幼年,很長一段時間顧劭承都以為自己有兩個母親。
她們有著相似的面孔, 卻有著一黑一白截然不同的靈魂,他有多麽喜歡白色,就有多麽恐懼黑色。
他的童年就在母親瘋癲清醒的割裂中日複一日度過,直到十三歲的生日。
往年的四月是母親犯病的高發期,大多數時間對方都被綁在療養院的病床上,偶爾也會提前恢復清醒,拖著虛弱的病體回來為他慶生。
所以從年初,他就開始祈禱母親能早一些恢復,可以和他一起慶祝生辰。
在他得知母親提前一周出院開始,就認定今年也是幸運的一年,並開始在心底暗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