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劭承緩緩閉上了眼,不斷翻湧的胃液讓他的葉片很快重歸平靜。
鬱沅打了個哈欠,他又困了,含糊不清地問向顧劭承:“我關燈了?”
沒等到回應,鬱沅回頭看了眼,才發現顧劭承的雙眼已經先一步閉上了,鬱沅納悶地薅了薅額前的碎發,隨即關上了床頭燈。
睡著前鬱沅還想著,以後直接塞栓劑也就用不著顧劭承了。
*
溫玶被警方悄無聲息帶走,哪怕他心裡再不願意,但為了更長遠的利益還是一個人扛下所有。
這些年攢下的本錢勉強夠他繳罰金,不過等風聲過了,這筆錢還會從公帳補給他,這是懿心高層心照不宣的約定。
只要他將王德琨捅出的缺口堵上,讓事情到此為止,等他坐十年牢重新出來,即便無法回到曾經的地位,但該有的好處絕對少不了他的。
用他的名聲和十年牢獄,換回懿心的生意照舊,只不過他為之努力半生的顧氏卻注定失之交臂。
溫玶當然不甘心,所以在警察找上門前,他已經把東西設置了定時郵寄。
之前受製於顧老爺子,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敢說,現在他得不到,顧劭承也只能比他更慘。
但他不僅想逼瘋顧劭承,還想親眼看著顧劭承從雲端跌下,所以定時郵寄只是最後的保障,在此之前他會想盡辦法親眼見證。
故而進入經偵大隊後溫玶十分配合,將圍繞著石嘉地震籌集到的近六億善款,以及背後的做假和洗錢,一切能坦白的都願意巨細靡遺地進行交代。
他只有一個要求,就是在判決下來前申請見一次顧劭承。
負責審訊的年輕警察聞言嘴角抽了抽,看了眼手中厚實的筆錄若有所思,特例不是沒有,但一般這種情況都是想進監獄前看一眼家人,想見仇人的真不多……“人家憑什麽會來見你?”
溫玶氣定神閑地笑了笑:“……我能告訴他顧蘭梔十幾年不肯回國的真相,他一定會來。”
年輕的小警察和同事對視了一眼,雖然內心極度厭惡這種人渣敗類,但對方的確有談條件的資格:“我們會幫你向上級申請,能不能通過就說不準了,就算通過了對方也不一定來。”
溫玶從容地微微頷首:“謝謝。”他自認已經降到谷底,反倒是想開了。
一則是他交代這麽多還能爭取減刑,只要等到出去他依舊能繼續做他的上等人。
二則是一想到顧劭承得知真相的慘狀,以及他總算能在顧家那老東西面前出口惡氣,心情不是一般的輕松自在。
*
第二天審批結果下來,溫玶獲得準許。
然而負責此事的警察撥了數次,顧劭承壓根不接陌生號碼。
溫玶要求用自己的手機撥打,結果充電後撥通,發現顧劭承早就將他拉黑了。
溫玶氣得差點又將手機摔了,警察看向溫玶的眼神變了又變:“不是我們不幫你,對方沒義務配合……”
這電話最後還是打通了,只不過是從警方的信息庫調取了陳秘書的號碼,才算間接聯系上顧劭承。
最先調取的自然是鬱沅這個法定伴侶的,然而小警察並不知道鬱沅不僅是不接陌生號,熟人的號碼也輕易不接,都以為夫夫倆防范意識如出一轍的強。
顧劭承接到陳秘書電話時,正在陪鬱沅逛超市,給鬱母挑選各式各樣的生活用品。
原本條件所限,家中一切都是挑最便宜的買,就連術後恢復也是能出院就出院回家養。
但現在鬱沅靠著家族信托手裡足夠寬裕,不僅讓鬱母在醫院養到病情完全穩定下來,還利用近期的空余時間將原本破舊的小房子煥然一新。
以鬱沅對養母的了解,一開始就讓她搬過來和他一起住,不論是去楚家還是顧家她都不會同意。
所以最開始還是需要一個過渡期,適應新關系的改變。
母子倆曾經相依為命的小家抵押貸款的錢他已經償清,又將家電家具軟裝能換的都換了,舒適度和外觀都顯著提升。
雖然是個沒電梯的老小區,但好在他們一開始買的就是二樓,小區位置裡顧楚兩家都很近,鬱沅三邊跑來跑去也很方便。
他覺得養母會接受他這樣的安排,但沒說出前心裡總是惴惴的,就好比如果養母有個走丟的兒子,突然有一天被認回和他平分母愛,他雖然客觀上覺得應該應分,但主觀上再怎麽說也需要時間適應。
“這兩個墊子哪個好看些?”鬱沅拿起一個方格紋的一個小碎花的,黑眸亮亮地看向身側的男人。
顧劭承陰沉著一張臉從手機屏中抬眸,還不忘考慮鬱沅提出的問題,伸手指向方格紋的。
鬱沅熟練地將方格紋的丟掉,把小碎花放進購物車中才問起顧劭承:“怎麽了?電話裡說什麽了你臉色這麽難看。”
顧劭承收起手機搖了搖頭:“沒什麽,不重要的小事。”
鬱沅點了點頭繼續向前走,腦袋裡盤算著家裡的鑄鐵鍋不適合用洗碗機,還需要再去挑一個趁手的不粘鍋。
等一切都買完,兩人將suv寬大的後車廂幾乎填滿。
鬱沅坐上副駕,在顧劭承開車前先一步握住男人溫熱的大掌,隨後主動越過中央扶手靠了過去:“之前那通電話,陳秘書是說了什麽吧?”
在一起這麽久,鬱沅大多數時間裡,還是能分辨出顧劭承是真沒事還是假沒事的,尤其是消息出乎意料,情緒來不及掩飾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