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簾抖了抖,看過。
不過顧劭承第二天突發高熱,燒得迷糊時說見到鬱沅,被張媽聽到後不論真假,圍著顧劭承的房間灑了一些朱砂,還在四角鎮上了銅錢。
這些顧劭承都不知道,他以為之前是他的幻覺,當然也許眼前也是幻覺,但他依舊緊緊攥著紗簾的一角,不停地流淚不停地訴說著思念。
“你好傻……為什麽要救我呢……”
“很疼吧……你會不會怪我?”
“我好想你啊沅沅……”
“讓我去陪你好不好?”
紗簾劇烈地抖動起來,“他”沒辦法告訴對方,魂魄已經越來越透明可能隨時都要消散。
顧劭承蒼白的手指緩緩摩挲著紗簾的輪廓,聲音嘶啞:“你……想我好好活下去?”
見紗簾再次抖動,顧劭承閉了閉眼。
也許是魂魄停留的時間有限,沒過多久,鬱沅就看著紗簾中的“他”不斷消散,顧劭承懷中虛攏的輪廓也一點點變小,直到完全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顧劭承發出一聲痛苦的悲鳴後,身體向後一軟倒了下去。
之後的時間流速像是被加快一百倍般,鬱沅隻覺得轉瞬間已經日月輪換多次。
顧劭承清醒後的確開始好好生活,不再排斥保姆送到嘴邊的營養餐,偶爾也會扶著牆開始鍛煉走路,每天都會在相同的時間等待露台上,直到太陽西垂。
見到他的身體恢復,張媽背後的衛秉均坐不住了,顧劭承被迫進行了第三次的電療。
他忘記了很多他視若生命的記憶,從電療中恢復後整個人萬念俱灰,仿佛對周遭的一些都失去了感知能力。
張媽看出他一心求死,故意以通風為由讓人打開露台上的玻璃門。
鬱沅眼睜睜看著顧劭承扶著床站起身,一步步邁向死亡,多日不見的虛弱魂魄幾乎已經白到透明,卻突然從紗簾中冒了出來。
紗簾隨風劇烈鼓動,這一次顧劭承卻沒有為其停留,他毫不遲疑地走上露台,越過精致的金屬圍欄一躍而下……
“砰——”
一股幾乎要將心鑿裂的疼痛,讓鬱沅猛地從夢中驚醒。
鬱沅坐起身,立即找尋顧劭承的身影。
他不知道他這一夢做到了上午十點,鬱沅抹了把臉上的淚痕,快速翻身下床。
夢中的疼痛太過於真實,鬱沅拉開房門急切地想要見到顧劭承。
他跑到旋梯附近,一眼看到顧劭承正在一樓的開放式廚房裡製作冰美式。
鬱沅等不及電梯,三步並兩步跑下樓梯,不等顧劭承反應就將人緊緊擁住。
顧劭承有些驚訝,不過他很快就放下咖啡杯,回身將鬱沅抱緊。
溫熱的大掌一遍遍輕撫,顧劭承輕輕親吻鬱沅的發頂:“做噩夢了?”
這個夢實在太真實了,鬱沅到現在還覺得脊背發寒,書中沒有寫明顧劭承是如何死亡的,但鬱沅隱約感覺也許就是夢中這樣。
他不敢深想,隻想在顧劭承懷中盡可能汲取鮮活的溫暖,以驅散心底的寒意。
緩了好半晌,鬱沅才輕輕應了聲:“……一個好可怕的噩夢。”
顧劭承輕笑了一聲,鬱沅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顫動,對方低聲說道:“夢都是假的。”
鬱沅身子抖了抖,像是被凍到了般可憐巴巴地小聲說道:“可我還是很怕。”
顧劭承想要幫鬱沅將這股揮之不去的冷寒陰霾驅散,也許是被鬱沅耳濡目染,他突然福至心靈,揉了揉鬱沅腦後柔順的發絲輕聲安撫:“乖寶別怕,有爸爸在呢。”
鬱沅一聽“爸爸”想起前一晚睡前發生的事情,沒忍住哧的笑了出來,噩夢帶來的陰寒氛圍瞬間被打散。
他用頭撞在顧劭承肩頭:“你還真想當我爸了?”
顧劭承見效果斐然,自然繼續配合道:“不是你先把我當你爸麽?”
說著說著翻起舊帳來,男人眼底閃過一抹暗芒:“之前想孝順我、給我送終,現在叫聲爸爸都不願意?”
“誰說我不願意?”鬱沅抬起晶亮的黑眸,眼尾彎彎帶著一抹靈動的笑意,他挑了挑眉,毫無負擔連叫三聲:“爸爸,爸爸,爸爸!”
顧劭承勾了勾唇。
身側突然響起一聲陰沉地質問:“你讓沅沅叫你什麽?”
兩人一齊側頭,不遠處楚光柬正一臉黑沉地瞪向顧劭承。
第76章
鬱沅被突然冒出的楚光柬嚇得險些蹦起來, 他還沒完全從昨晚格外真實的夢境中走出,一心想抱著顧劭承黏糊貼貼。
不僅沒聽到楚光柬的腳步聲,甚至忽略了兩人還在楚家的老房子裡, 周末楚韓楚三人都在家。
鬱沅能明顯感覺到顧劭承身體的僵硬不比自己少, 他緩緩松開箍在對方腰側的手。
雖然很不想面對,但考慮“婆媳”關系應是男人必須勇於承擔的責任, 還是緩緩挪到顧劭承身前將人擋在身後。
當然, 以兩人的身高差來看,鬱沅的遮擋效果並不完全, 顧劭承還是能清晰感受到楚光柬削鐵如泥的視線。
鬱沅對楚光柬尷尬一笑:“……爸, 我們鬧著玩呢, 不是他讓我叫的。”
楚光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哪怕聽了鬱沅的解釋臉色依舊陰沉:“我都聽到了!”
顧劭承這個臭小子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表面乖覺懂事,背地裡竟然哄他寶貝囝囝叫爸爸!當他這個親爹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