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叔抹了一把眼淚,才算恢復少許,他從病房角落搬來兩張椅子:“少爺,小先生,您二位快坐,我、我就是太高興了。”
他轉向兩人拎來的鮮花和果籃,立即走了過去:“我去洗一下水果,你們先聊著,我去洗洗水果。”
說著不等兩人反應,林叔左手拿花右手拎果籃,腋下還夾著一個水晶花瓶,已經像一陣風一樣刮了出去,實際上這間vip病房中也有獨立衛生間。
林姨無奈地笑了笑,她用十分輕淺的氣音說道:“我是昨天半夜醒的,他……就一直抽風到現在,別理他,讓他自己去撒歡。”
林姨和顧劭承說完,目光就望向還站在稍遠位置上的鬱沅。
鬱沅正猶豫要不要借著尿遁,給兩人留下單獨談話空間的。
林姨盡量將聲音提高些,但還是虛得很:“我聽德峰說了,這就是小沅吧?”
鬱沅一聽對方提到自己,立即三步並兩步躥了過來,生怕大聲說話把林姨累到,乖巧應聲:“林姨好,我是小沅,您現在感覺怎麽樣?”
鬱沅雖然在夢中見過林姨兩面,但還是有點社恐帶來的焦慮,說起話來很快也很僵硬,像個設定社交程序的ai機器人。
林姨笑了笑:“我很好,謝謝你來看我,快坐下。”
鬱沅快速落座,顧劭承握住鬱沅的手輕輕拍了拍,示意他放松些,然後看向林姨,一開口聲音有些嘶啞:“對不起,這些年,讓您受苦了。”
林姨不讚同地蹙了蹙眉,她伸出手想要去碰顧劭承,不過她昏迷太久,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有些不聽使喚,顧劭承見狀立即將另一隻手遞了上去。
林姨過分蒼白消瘦的手握住顧劭承,她緊了緊指尖才淡聲開口:“小承,不該是你向我道歉。”
“當初害我的人是張媽,聽說她已經受到應有的懲罰,而且仔細說來也是我識人不清,別說你當時只是一個小孩子了,她連我也騙了過去……”
林姨說了一長段後氣息就有些不夠了,歇了好半晌才繼續道:“小承,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放下一切自責,從今以後和小沅快快樂樂地生活下去。”
林姨將另一隻手伸向鬱沅,隨後雙手虛虛地托著兩人的手合到一處,露出一臉慈愛:“以後咱們都好好的。”
顧劭承當了太久成熟的大人,仿佛從十三歲被爺爺接回開始,他就應該立即變成可以獨當一面的完美繼承人,同時又因為他的病情,讓他覺得他應當做得比爺爺所期待的還要好,這樣才能彌補自己的缺陷。
心底在他未加分辨的時候,就形成了沒人熨帖關愛是他做的不夠好,是他生來就是瘋子,是他不值得愛……這樣的謬論。
雖然在和鬱沅相遇後解除了,但對於已經存在的錯誤,他始終難以停止自我攻詰。
他擔心未來的某一天,這樣的覆轍會重新發生在他心愛的寶藏身上,亦步亦趨如履薄冰。
直到今天,林姨親口說出錯不在他,顧劭承才覺得心頭的那塊巨石瓦解,連邁出病房時的腳步都變得輕松起來。
鬱沅笑著同他蕩起交握在一處的手,一進入電梯,顧劭承的唇就迫不及待地落了下來。
鬱沅想說有監控,不過緊接著便想到顧劭承的角度完全能擋住電梯裡的監控,也就隨他去了,他知道對方可能有些不知道怎麽開心好了。
在他當初確定母親術後情況良好,只要好好維護她完全可以再活幾十年的時候,也是這樣開心激動,他完全能理解顧劭承現在的狀態。
不過他沒顧劭承思維這麽下流,激動起來就知道抱著他親個沒完。鬱沅在心中和顧劭承的“下流”理智割席。
上車後,隔板被第一時間升了上去,鬱沅的疑問被顧劭承吞進口中。
鬱沅被親到缺氧即將翻臉時,顧劭承才算將他暫時松開。
他將被親得渾身發軟的愛人攏入懷中,因一直廝磨而變得通紅的唇,時不時在鬱沅紅腫的唇上落下一個輕淺的啄吻。
顧劭承濃黑的眸子直直望向鬱沅水潤的眼底:“沅沅我好高興。”
鬱沅看著他也笑了起來:“我知道。”說著他將手指按在男人眉骨上,輕輕捋按:“以後都會是高興的事。”
顧劭承低低應了聲:“你能答應我一個願望麽?”
鬱沅受到對方的影響,柔和的眼底情意繾綣,他輕輕應聲:“好。”
“什麽願望?”
顧劭承眸光加深,貼到鬱沅耳邊用微不可查的氣音低低說道:“陪我去海邊做到天黑,我們就在車裡,打開天窗就好。”
鬱沅緩緩瞪大了雙眼:?
他覺得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你說什麽?”
顧劭承勾唇重複了一遍,鬱沅搖頭:“前一句。”
顧劭承微微蹙眉:“你能答應我一個願望麽?”
鬱沅睜圓了雙眼,一字一頓道:“不!能!”
“臭流氓!”
“下流!”
“色胚!”
“呸!”
顧劭承雖然沒能趁著鬱沅心軟拓寬對方的下限,但看著鬱沅鼓著臉頰搜腸刮肚找詞匯罵他也覺得很開心,抱著人倒進座椅中笑了起來。
*
半年後,林姨的身體已經恢復了很多。
胸部以上完全恢復,讓她可以依靠電動輪椅自由行動,而且在針灸和康復訓練的雙重努力下,雙腿也逐漸有了一點點知覺,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