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子倉沒說話,他低著頭,雙手垂在身側,頭髮發白,身形佝僂。
他仿佛一個人站在了巨大的陰影裡,和周遭的人都不處於同一個世界。
隻這麽一個無言的身影,沈秋就感受到了一股濃濃的悲傷。
他心臟有些悶得慌。
純白色的薩摩耶擠開劉清湊過去,用腦袋去蹭老人垂放在身側的手。
吳子倉看過去,原本黑灰的世界多了一抹極其亮眼的白。
他揉了揉狗子的腦袋,看著狗子閃爍的帶著安慰意味的眼睛,深吸了口氣。
“那張卡是遠兒學校的校園卡,只有學生才有,那大概是個比遠兒還小的孩子。”
“我當初也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加的,是我先轉的錢,和那個孩子沒關系,你……語氣委婉點。”
他說完又擼了把狗頭轉身要走。
被劉清眼疾手快的抓住。
“你等等!你在旁邊看著,等這件事解決完,我還有話要跟你說。”
吳子倉有些抗拒,另一個老人立馬上前把人按在辦公室的沙發上,他沒法只能坐下等。
見他坐好,劉清把視線重新轉回手機,他們聊天的時間有些久,屏幕已經鎖了,就問吳子倉:“密碼。”
吳子倉先說了個數字,然後有些疑惑,“你不知道我密碼怎麽開的手機?”
“手機被球球拿過來的時候就開著呢……”他話音一頓,忽然意識到個一個問題。
手機拿過來沒鎖屏那肯定是吳子倉正在用,但手機丟了快半個小時,怎麽才想起找過來。
“球球?球球怎麽拿的。”
“你手機放哪兒的?”
“屋裡床頭櫃上,所以才找你調監控看誰進過我房間。”
沈秋:……
默默縮小身子,眼神亂飄。
只要沒證據就不知道是我!
劉清和吳子倉對了一遍。
吳子倉的手機鎖的好好的放在宿舍,但到劉清手上時,不僅解了鎖,退出的軟件也重新登錄,還那麽剛好點開了聊天記錄的交易記錄……
兩個老人眯起眼睛,懷疑的看向沈秋。
坐的端正的薩摩耶眼觀鼻鼻觀心,仿佛聽不懂他們的談話一樣。
但這裡誰不是人精?
兩位老人當警察見過的事可能也就比沈秋重生差上那麽一點。
劉清點點薩摩耶的腦袋,“等事情解決了我再找你。”
薩摩耶縮了下腦袋,莫名心虛。
劉清拿著手機斟酌良久,考慮到對方還是個學生,最後選了一句折中的話發過去:“你好,我是這個帳號主人的好友。”
對方大概過了十幾分鍾才回復。
先發了個問號,然後對話框上面顯示正在輸入,大概一分多鍾。
久到劉清都在懷疑對方是不是在找什麽借口的時候。
那邊卻發過來一段話。
“吳爺爺發過來的錢我都沒動,全在這個帳號裡面。我現在正在上課,等中午放學了,我來養老院找你們,順便把吳遠之前放我這兒的筆記帶過去。”
本來以為是哪個孩子一時被金錢迷了眼,但現在看來……對方不僅知道吳子倉的身份,很顯然還和吳遠認識。
如果對方沒有說謊,那他的用意就顯而易見了。
假裝吳遠和吳子倉聊天,以此來安慰這個失去孫子的老人。
辦公室寂靜了許久,被吳子倉一聲自嘲打破。
“我原以為是自己花錢找藉慰,沒想到到頭來卻是一個孩子用謊言來安慰我。”
吳子倉似乎是想笑,但是失敗了,只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
“倒是我耽誤那個孩子了。”
見他情緒再度低落,沈秋連忙湊過去。
把腦袋蹭過去搭在他腿上,再用爪子把他的手搭在自己腦袋上,薩摩耶嚶嚶兩聲,眼裡寫滿安慰。
吳子倉摸摸他,“球球真聰明。”
聲音帶著些哽咽。
沈秋是真怕這個老人會因為這些胡思亂想。
他甚至在想,如果當時弄清楚,如果不把這件事暴露出來會不會更好。
但轉念他又想,如果一直不把這件事擺在明面上來說,吳子倉會一直陷在自責的情緒中,往後的日子都將鬱鬱寡歡。
這不是死去的吳遠想看見的。
軟乎乎的薩摩耶幾乎將整個身體都搭在老人腿上,嘴裡哼哼唧唧的仿佛在說著安慰的話。
劉清深吸口氣剛要說話,手機響起來,看了眼來電顯示他瞄了吳子倉一眼,轉身走到外面去接電話。
電話是吳明亮打來的,他將如今的情況說了後那邊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我原本以為爸他已經放下了……沒想到他去養老院只是想找個地方懲罰自己……”
他重重歎氣,“我這邊最近接了個大案子走不開,我會讓我太太回去,麻煩劉叔最近先幫我照顧一下我爸。”
警察,總是沒有太多的時間能自己支配。
掛了電話他們又在辦公室等了一個小時,那邊發來消息說已經再往養老院趕了。
劉清出去接的人。
劉清一出門,吳子倉就有些不安的站起來,站在窗前一直往外看。
大概是看見人來了,他又坐到沙發上,摟著沈秋一直不停的摸。
沈秋能感覺到他在緊張,緊張的手心全是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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