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輕飄飄的一下卻把那隻手拍掉了。
邵然抬眼,抹了一把鼻子上的血,他像是隻刺蝟遇見了敵人,把渾身上下的刺都豎了起來,隻為保護自己早已斑駁不堪的內心。
“去你媽逼。”
【第十九章】
我是被一群人簇擁著回休息室的,太久沒有受到過這樣的待遇,實在有些受寵若驚,遙想當年我也是把臉皮當飯吃的人,現在竟也會萌生出如此羞恥的念頭。
所以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人犯賤容易,不犯賤太難。
凌俊柯也來了,這種惡性鬥毆事件根本做不了遮掩,關心的逃班的看戲的人塞了半個休息室。陽光男孩擠進來的時候手裡還拿著半瓶酒,看到我的那刻就哭了。
我:“……”
一個一米八幾的男生見到你的瞬間二話不說就開始哭帶來的震撼力足以令我啞口無言。
被他震撼到的不止我一個,彭姐看著他把酒瓶塞進了別人懷裡,哭得旁若無人,臉上的眼淚跟鼻涕全都混在了一起,她拿著剛絞熱的毛巾,“啪”地一下蓋在了我臉上。
我:“……”
這次是疼的。
我顫巍巍地把臉上的毛巾摘了下來,齜牙咧嘴道:“姐,您怎麽還下黑手呢?”
臉上的傷口果真如我說的一般都是皮外傷,這幾年我也有過不少小病小災,都被我以隨意的態度對付了過去,今時不同往日,能省一點是一點。
彭姐把我臉上的血都擦了乾淨,除了嘴角破了點皮,額頭留下一圈很深的淤青外沒有其他傷口了,她瞧我還算精神的模樣松了口氣,蘸著醫用酒精的棉花就朝我臉上懟。
“嘶……”
凌俊柯哭上腦了倒沒把智商哭掉,淚眼朦朧中他看我急劇扭曲的表情終於想起來自己是來幹嘛的,他上前阻止了彭姐繼續辣手摧花的動作,斷斷續續的說話聲讓周圍人都忍俊不禁。
“操他x的……小然……誰把你打成這樣的……爹不把他打到他媽都不認識……我凌俊柯的名字倒過來寫……”
我算是知道剛才自己那句脫口而出的國罵是跟誰學的了,近墨者黑不是沒有根據的。
他接過彭姐手上的鑷子繼續幫我消毒,我眼看著他的手一動三顫,棉球向我鼻孔裡衝,終是忍不住歎了口氣,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哭什麽?”
凌俊柯的身體滯了滯,眼圈更紅了,“小然……你為什麽不哭?”
我好笑,以前怎麽沒發覺凌俊柯這麽可愛呢?
“我為什麽要哭?”
凌俊柯哽咽了下,“……你不痛嗎?”
這簡單的一句問話著實把我問住了。
我僵直著身軀松開了他的手腕,似乎想起幾年前在我受傷時也有人問過我同樣的問題。
【“你……你哪裡疼?”】
【“我不要醫生,你親親我我就不疼了。”】
很多人都在詢問發生了什麽,只有他問我痛不痛。往事接踵而來,凌俊柯不愧是我的好友,刀子直接朝我胸口上捅,差點要了我的老命。
凌俊柯可能已經進入了忘我的境界,完全沒有接收到我怨毒的目光,他繼續哭喊著:“小然……我知道你很痛……既然你哭不出來,我來幫你哭……”
髒話是不是會罵上癮?之前我為什麽會覺得他可愛?這個心思細膩人高馬大又愛哭的受能不能來個男人壓了他?讓他別再來禍害人間了。
這麽會哭,難怪只能做下面那個。
我被他哭得心煩意亂,晚上被我強行忽略的人和事被他這麽幾句話攪得又開始在我腦海裡興風作浪,我沒被打死倒是差點被他弄死。
彭姐又變回了那副刻薄嚴肅的臉,剛才她下手這麽重我知曉她是在怪我也是在內疚。害怕凌俊柯再度說出驚世駭俗戳人心窩子的話,我趕緊出聲打斷了他。
“不痛。”
擔心他不信我,我換上了自我認知裡最真摯的神情,還強調了一句。
“真的。”
說痛已經沒有意義了,我最在意的,能讓我不痛的人已經無所謂我痛不痛了。
戚文晏並沒有跟著一起去,他把車鑰匙給了楊易,叮囑他讓他先開車回去。
似是不可置信,楊易的大眼裡瞬間蒙上了一層水霧,他太敏感了,戚文晏非比尋常的反應讓他有了種不可言說的危機感,戚文晏冷心冷情,自己跟了他三年才在他心裡佔得一席之地。
他仍然記得跟戚文晏初遇的所有細節。
彼時他還是一個在餐廳打工的服務員,就跟所有瑪麗蘇電視劇演的一樣,俊美如神祇的男人,一見傾心的窮小子,他紅著臉拿著菜單走到他面前時都能聽到自己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
“先生您好,這是您的菜單。”
戚文晏拿著菜單的手頓了頓,他抬頭,楊易充滿愛慕的眼光被他捕獲,他太習慣這種眼神了,徐二曾評價他是行走的荷爾蒙,獵豔范圍還是以年齡為自變量增長的指數函數。
後來的一切都變得順理成章,他成為了他的金主,他成為了他的入幕之賓。
楊易也曾問過他初次見面自己哪裡吸引了他,那時他們倆面對面坐在家裡的餐桌上,戚文晏抬眼注視著他,目光深情且眷戀。
“我喜歡聽你說話。”
這是一個很奇怪的理由,楊易並沒有懂,他想問得更明白些,戚文晏卻不願多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