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激動之情完全不亞於何悄悄,這倆人都是聽聞對方的事跡長大的。
每次何悄悄破產,灰頭土臉滾回家時都要打聽白胥的事跡來樂一樂。白胥每次倒完霉都會問一問何悄悄是不是又破產了。
實在是幸災樂禍,以慰己身。
同病相憐的兩個人絲毫沒有抱頭痛哭的跡象,反而互看不順眼,幸災樂禍,誰也不樂意搭理誰。
尤其是逼婚一事,她那未婚夫就是白家屯的,她現在對白家屯的人毫無好感,甚至想翻白眼。
夜色如幕,外面的雨聲已經漸漸轉小,風吹得房簷上的鈴鐺叮叮地響,財神廟內火光昏暗。
突然,一陣咕咕聲,打破了沉寂。
何悄悄臉上爬上一抹紅暈,她抓過旁邊的包袱,從裡面扒拉出一個餅,大餅是白日做好的,放到現在又涼又硬。
白胥轉身拿出一塊鼓鼓囊囊的荷葉包的物體,隨著荷葉一層層的剝去,一股子肉香氣飄入何悄悄的鼻翼,她眼饞地看著那金黃油亮的叫花雞,咽了咽口水,再看看自己手裡硬邦邦的餅,突然就覺得大餅不香了。
只聽夜幕中咕咕聲叫的更響了。
何悄悄憤憤地咬了一口大餅,咯得她牙都要掉了,入口乾澀還有點兒噎。再看看白胥,他正扯下一隻雞腿,輕咬一口,滿嘴流油,嬌嫩的雞肉,烤的外焦裡嫩的雞皮。
她的目光過於炙熱,白胥歪頭朝她笑笑,眼神中透露著狡黠,“想吃?”
何悄悄立馬把頭點的像小雞啄米一樣。
“想著吧。”
白胥勾了勾唇角,故意掃了掃面前的空氣,香氣加速飄到何悄悄那裡,微光下他見何悄悄又吞了吞口水,唇角的弧度更上揚了。
何悄悄:“……”
討厭鬼,虧得一副好皮囊,就知道白家屯的人沒什麽好東西。
“聽說你上次被兔子咬了,傷口還好吧。”何悄悄面露微笑,“好心”地慰問道。
白胥臉色一白,傷口處似乎又開始隱隱作痛,隨即反擊道:“聽說你又破產了?”
“那預祝你往後生意紅火啊。”他咬牙切齒道。
何悄悄狠狠地扯下一塊餅,同樣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道:“祝你這一路好好活著。”
毒舌腹黑討厭鬼。
白胥攥拳,這一路上他滾下山坡,踩到狗屎,迷路,掉進獵人的陷阱,還路遇大雨……但他依然堅強。
二人這梁子算是結下了,因為一隻叫花雞。
破舊的財神廟內閃爍著微弱的光芒,二人你來我往地忍不住互扒黑歷史,從小到大的糗事扒了個一乾二淨。
篝火漸漸熄滅,隻余黑暗中兩道人影,轉眼間已是天光大亮。
何悄悄走出廟門伸了個懶腰,經過一夜的洗禮,空氣中還彌漫著絲絲水汽,席卷著泥土的芬芳。山間清風吹來,渾身的毛孔都舒適地張開了。
徐徐清風,郎朗晴空,正適合趕路。
當然如果忽略腳下那被大雨濕潤過後泥濘的土地的話!
何悄悄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時不時低頭看看自己的裙擺,果不其然,她的碧色散花長裙已經沾滿了泥土。
二人冷哼一聲,各走各的路。
沒過多久,日頭上來了,何悄悄還沒轉出去,捶腰頓足忍不住仰天長嘯間突然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突然沒忍住大笑出聲。
白胥拿著一張羊皮紙做的地圖,眉頭緊蹙,看看山看看水,再看看地圖,他尋思著也沒走錯啊。
“喲。白兄還沒出去呢?”
白胥抬頭見少女幸災樂禍,當即雙手環胸,反諷回去道:“何姑娘不也沒出去呢?”
天氣實在炎熱,何悄悄有些受不了了,乾脆找了塊陰涼地,一屁股坐下來,素手在面前扇風。
白胥見狀竟然也掃了掃大石頭上的雨水,拿大蒲扇般的樹葉墊上才坐下。
何悄悄嗤笑一聲,窮講究!
此時豔陽高照,大太陽把雨水都蒸地乾乾淨淨,路也不好走,泥窪一片。
她神情蔫蔫的,突然余光瞥到不遠處的湖上那躍來躍去、玩得歡快的魚兒,口水一下子就流出來了,再摸摸自己乾癟的肚皮。
翻出一把匕首,尋了片竹篁,砍下一根竹子,削尖一頭,做了把刺棍,她挽起袖子,把裙擺打了一個結,系在腰間,拎著刺棍就下了湖。
湖水清澈見底,遊魚不少,她看準某隻鯉魚,刺棍一抬,眼疾手快就插了下去。
白胥順著聲音看過去,青翠的綠竹上赫然插著一條鯉魚,當即冷哼一聲。
何悄悄趁勢又插了一條才淌著河水爬了上來。
白胥一抬眸就見那青衫姑娘在陽光下笑得開懷,袖子挽起露出白藕般的胳膊,當即臉色一紅,冷哼道:“何姑娘真是膽大,那水也不知深淺就敢進去。”
何悄悄叉腰哈哈大笑,“要是你,估計就淹死了,你這麽倒霉。”
白胥瞪了她一眼。
說得竟是有幾分道理。
何悄悄拿出之前那把匕首開始刮鱗片,白胥坐在一旁瞧著那把匕首,握柄通體黝黑,握柄上刻著某不知名紋路,看起來再普通不過,但他總覺得這匕首有點眼熟。
“你這匕首哪兒來的?”
何悄悄正用指肚按著那亂動的魚,匕首在它腦袋上輕輕一拍,魚就不動了,她聞言微微抬首,看著手裡的東西,“這個呀,我爹的,他是獵戶,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