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站起來,再不留神腳底一滑又撞到了冰窖的柱子上,額頭磕出了好大一片紅,手下意識去抓牆壁卻抓了個空,又摔了一下,直接撞暈了過去。
門外守衛如廁回來時望了望裡面空無一人,暗道白少爺這人也不記得關門,砰地一聲隨手把大門關上了。
第6章
這邊何悄悄剛洗漱完畢,就開始等白胥,等啊等,等到日上三竿也不見這家夥帶著冰塊來,暗罵一聲這貨毫無信用。想到白胥欠自己的一兩一錢銀子,拿上刺棍就決定去謝府討回她的銀子。
街上人依舊熙熙攘攘,何悄悄一邊觀察著高峰期,一邊盤算著自己多久能賺到些銀子,眼神一瞥正好瞧見街邊一座廢棄的酒樓寫著轉讓字樣,她眼底一亮,可是看到租金時心底又涼了半截。
這麽些銀子她得何時才能賺到,除非天降橫財,她一定把這座樓盤下來。
正心想著感覺腰間一緊,忙去摸索,方才鼓鼓的荷包已不知去哪兒。
她環視四周,盡是來來往往的人群,抓狂地大喊一聲。
“誰偷老娘的錢了。”街頭的人望了她一眼,露出一個同情的眼神搖了搖頭走了。
別讓她逮住,要不然絕對打得他滿地找牙。
轉過一條街便是烏衣巷,謝府就坐落在這裡,輕輕叩門,有小廝開門探出一個頭。
“來找白胥白少爺。”何悄悄揚起一個笑臉,內心可把白胥罵了個狗血淋頭。
另一頭白胥在冰窖內緩緩醒來,卻見大門緊閉,他嚇得急忙去拍打大門,又搬起一大塊冰砸去,大門紋絲不動,門外的小廝擦了擦額頭的汗,一點兒聲音也沒聽見。
冷颼颼的涼氣吹來他打了一個哆嗦,雙手抱住兩條胳膊猛搓,企圖尋些熱度。
今日恰逢謝知意修沐,此時他正在客廳裡端著一碗熱茶,茶葉被煮的恰到好處,葉片扁平帶豪,色澤黃嫩似玉,謝知意輕抿一口,食指微屈,在桌面上扣來扣去,抬手按了按太陽穴,恍惚間見一青衫姑娘緩步走來。
謝知意按太陽穴的手忽的就停了下來,眼神鎖定了那姑娘,他好像又看到了那個笑地一臉明媚的青衣女子正在喊他“知意”。
“元姐姐。”他不禁呢喃出聲,眼神一下子就變得柔和起來。
“知縣大人?”
回憶被眼前的少女打斷,謝知意卻絲毫不惱,語氣柔和。“姑娘是?”
何悄悄拱手一拜,“民女何悄悄,白胥少爺欠下一兩一錢銀子,前來討債。”
頭雖然是低的,寬袖下的何悄悄簡直倒吸一口冷氣,這位舅舅可真帥啊。
來之前她以為縣令會是與固城知縣一般大腹便便,體態豐腴,長著兩撇胡子的人物,沒想到竟是這般儒雅的男子。
余光輕輕瞄了一眼,約二十五六的模樣,面如冠玉,斂眉淺笑,一身淡雅的青衣更襯風華,靜端坐於桌前,細品茶時更是恍若落入凡間的謫仙。
相貌已是極佳,再看這通身的氣度,做個縣令太委屈了,總覺得該是那種素手指點江山,談笑間便是檣櫓灰飛煙滅的人物。
淺淺一笑,何悄悄覺得自己的魂都要被勾走了,對這種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男人毫無抵抗力。
“哦?白胥欠了銀兩,姑娘可有借據?”
聲音溫和,不緊不慢,沒有咄咄逼人,更沒有上位者對下面人的威亞,好似只是一位平易近人的……長輩。
“沒……”何悄悄有些尷尬,早知道叫白胥寫個欠條來。
“但是您把他叫出一問便知。”
謝知意喚了下人去找白胥,又叫人上了熱茶與點心。
“我看姑娘不像是臨城人士?”
“是。”何悄悄一心觀察著那粉嫩蕊黃的糕點,實在精致小巧,口水都快流出來了,但初次見面她大吃特吃是不是不太好。
“我是固城何家村的。”
何家村三個字叫謝知意端著茶杯的手一滯,茶水潑出來燙了他的手,有些發紅,他淡定地放下茶杯,拿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茶漬。
原來是她的女兒啊,怪不得如此機靈可愛。
“那些點心是我今日叫人做的,何姑娘嘗嘗如何?”
主人盛情邀請,何悄悄也不好拒絕,她朝謝知意揚起一個微笑,撚起一塊,輕咬一口,軟軟糯糯,甜香入喉,一股奶香散出,卻一點都不會甜膩,讓她忍不住想再拿出一塊。
“大人,找不到白少爺。”
小廝來報,找遍了謝府也不見他。
“但……有人說早上見到少爺往冰窖的方向去了。”
何悄悄倒吸一口冷氣,依照白胥那倒霉蛋的程度,該不會被關起來了吧。謝知意也似乎猜到了,連忙起身朝著冰窖處去了,何悄悄想了想拿起一塊點心也跟了過去。
冰窖的大門緩緩打開,一個渾身冰霜的白衣男子從裡跑了出來。
“舅舅……”白胥都快哭了,他以為他要被凍死了,恍惚間黑白無常已經來接他了。
謝知意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這倒霉孩子,自小就倒霉。
平地摔跤、喝水塞牙、吃飯噎死、掉下糞坑……
就因為這孩子太難養活,他姐姐和姐夫常常把他丟到謝府來,實在是操碎了心,一個不留神就差點見了老閻王。
“快備些熱湯,叫他暖一暖。”
白胥哆哆嗦嗦地打著寒顫,被下人領著去收拾一番,臨走前還不忘遞給何悄悄一塊嬰兒拳頭般大小的冰塊,入手冰冷,何悄悄簡直感動得一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