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間的時候,他們派出臉皮厚的原亭,去向時哥打聽關於時燈白發的原因。可惜原亭慫的很,當著時哥的面,結結巴巴說不出來半個字。
“這真不是我的事,我就是不敢在時先生面前說話,一個屁都不敢放。”
原亭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時先生什麽嚴厲的表情都沒有,可是他就是覺得,時先生比遲教官還能震住他。
這七天時間過得還是蠻刺激的。
時燈退燒之後,時不時地會問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比如‘我們之前吃的雪糕幾塊錢一個’,‘我以前最討厭被罰長跑還是俯臥撐’,‘我們四個吃烤魚,為什麽吃青椒味的,而不是吃麻辣味的’……諸如此類。
他們有些問題知道,有些問題不知道,但毫無疑問,那些事情,只是他們三個一起做的,沒有時燈。
於是如實回答。
時燈每每聽完都會愣上一會,然後說自己記錯了,默默走開去角落裡蹲一會,或者去哪裡藏起來自閉。
自閉的時候不說話也不吭聲,頭髮絲都軟塌塌的沒精神。
一開始岑樂三人還很著急,生怕人走丟,後來發現時燈藏的地方就那幾個,都是又小又窄的旮旯,半步都不踏出這房子。
在發病後的敏感期,他勉強能夠接受的人,只有他們三個,時先生和那隻小貓。
不過即使是這樣,找人還是要費些時間。
尤其有一次,這家夥爬進了全是疊著棉被的衣櫃,生生將自己塞了進去,差點憋死在裡面。
好在時先生跟在時燈身上裝了定位一樣,總能精準找到,在時燈一命嗚呼之前,把他解救出來。
有時候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就會過去把自閉的某蘑菇挖出來拍一拍,拎出去曬會太陽。
屋頂上特意擺了個躺椅,時先生在旁邊掐著時間,時燈正面曬一會,就會被喂點水,然後翻一下,曬反面。
等到稍好一點,時燈發出微弱抗議,於是喂的白開水變成了橙汁。
小貓也會幫忙叼個東西,一家氛圍和諧的不可思議,別人很難插進去。
原亭三人壓逐漸習慣了下意識照顧時燈,甚至會在獵殺完異獸之後,難得放松的時候,切一盆果盤,上房頂上一起曬太陽。
秋日的太陽總是舒適的。
直到時燈第八天早晨,脫離發病後敏感期。
·
【清晨陽光明媚。
和煦的光悄悄爬進窗縫。
少年穿著小熊睡衣,頭髮亂糟糟的從床上直挺挺坐起來,呆了半天,深藍色的眼睛裡閃過一抹茫然。
他頭頂出現了一團團疊加在一起的回憶小氣泡。
都是這七天的時間,他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來的蠢事。
窗外鳥叫聲明亮。
頭頂回憶氣泡消失,又換成了一串省略號。
片刻後,少年耳尖一紅,蒙頭把自己重新塞進了被子裡。】
[哈哈哈哈時崽你幹什麽,不要逃避,面對疾風吧。]
[噗,本來以為時崽發病後的敏感期,禿筆會畫的很陰間來著,沒想到反而很治愈(?)有生之年竟然能在禿筆手裡看見這樣的畫面?]
[大魔王竟然會害羞哈哈哈]
[神色複雜,歎氣,媽媽沒想到你發病敏感期,智商連一隻貓,哦不,小燈都不如。]
[……]
·
從被窩爬出來後,時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出去和大家打招呼,說自己已經好了。
當天晚上,桌上就準備了一頓豐盛的,慶祝此次痊愈的晚餐。
時燈沒有再染頭髮,但是還帶著美瞳。原亭三人見他沒有主動說,也就將這件事忘記,就當他原本就是灰白色頭髮。
歡快的用餐時間過去,大家聊了會天之後,就各自回房休息。
屬於時燈的房間,門緊鎖,窗戶拉的嚴嚴實實,裡面空無一人,小燈也不見了。
·
淵光。
地下。
一個巨大的懸浮的石台,周圍是粗壯的,纏繞著鎖鏈的石柱,鎖鏈伸向中央,鎖著,一團黑色的霧氣。
時燈走到他面前。
身後跟著時哥、傅叔和小燈。
黑霧發出一聲怪笑:“怎麽樣,發病的滋味好受——”
砰!
它被一隻蒼白纖瘦的手掐住,狠狠摜在地上,地面皸裂出蜘蛛網般的細紋。
黑霧氤氳了幾下,變成了一個成年男人,黑發黑眸,蜜色肌膚,右耳打著耳釘,臉上爬滿了詭異的血紋,身上赫然穿著淵光上一任首領的服飾。
這是它曾經寄居的一具軀體。
或許上任首領原本的性格還算不錯,可是被黑霧影響之後,每一任,無一例外都變得非常暴戾且陰狠。
這張臉,從人類的審美角度來看,算得上上乘,黑霧——
它沒有性別,但有名字,叫‘淵’。
淵非常喜歡用這張臉來面對時燈。
它套在這幅殼子裡,聲音也從尖銳刺耳變得低啞陰冷:“怎麽,時燈,忘記你曾經在我面前,卑躬屈膝,賤得像條狗的模樣了嗎?”
沒有重置之前,時燈確實在淵光活的小心而卑微,上任首領的臉,更是他的噩夢。
地面再次竄出一道鎖鏈,代替剛才少年的手,勒住了淵的脖子,將它死死卡在地面。
時燈蹲下來,灰白色的長發逶迤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