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盛然覺得。
自己就像是一條在岸上的魚。
鼻尖是蘭花的清香,平時淺淡的香氣現在濃鬱了幾倍之後性子也強勢了起來,他被密不透風地包裹,像是被困在一張精密的網裡。
網外,是alpha一雙無波無瀾的眼睛。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 對方鬻膝開了口,聲音很輕。
“調整呼吸。”他道,“忍一忍。”
說得……簡單……
溫盛然抿緊了唇, 努力地呼吸。
脖頸後的腺體熱得發燙, 像是發育成熟、等待采摘的果子。
好半天, 他終於勉強穩住了呼吸。
“可以嗎?”黎瑜問他。
溫盛然閉了閉眼,輕輕地“嗯”了一聲。
他一緩過來,就想說點兒什麽。
故作鎮定的調侃也好,直截了當地吐槽也好。
他想他剛剛的樣子一定不太好看,像一隻驚慌失措從樹上掉下去的貓,他想給自己找補一下,以證明自己沒有那麽弱。
但是他並沒有這個喘息的機會。
聽完他的話,空氣中的信息素濃度就陡然上升了一個度。
幾乎是瞬間,溫盛然就死死地咬住了唇。
他突然明白了。
為什麽寧書告訴他,誘導治療類似於情侶間的親昵。
但其實有很大的差別。
親昵有擁抱,有愛撫,有渴望也有肌膚相觸的解渴。
可是誘導治療什麽都沒有。
它只是……
單純的信息素侵入。
溫盛然深吸了一口氣,仰起了脖頸。
他現在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頸後的腺體之上,明明信息素是無形無色的,他卻感覺腺體正在被緩緩地親吻撫摸。
黎瑜的信息素跟他的人一樣不具有攻擊性,溫柔得像是能滴水。
可是這樣,只會導致更加強烈的空虛。
想要抱。
想要被親吻。
想要信息素的侵犯和粗暴的進入。
……omega果然就和他們說的一樣,是只會向本能屈服的生物。
溫盛然面無表情,攥著被子的指節泛著白。
黎瑜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皺了皺眉,稍微收了些信息素,上前了一步,嘗試著想要觸碰他的額頭,卻被他向後輕輕躲開。
“沒事。”他穩了穩聲線,“……還可以。”
黎瑜頓了頓:“你確定麽?”
“這只是第一次嘗試。”他輕聲道,“無論到什麽程度都可以隨時停止。”
溫盛然睜開眼:“我可以。”
黎瑜停頓了幾秒。
這三個字溫盛然說得堅定又清晰。
是完全不同於平時總是笑意盈盈的模樣。
他看了眼一旁的濃度數值。
0.3%。
這個數值確實不算高,但是就算是一般的匹配雙方,第一次作為誘導alpha的一方也不會釋放太多信息素。
信息素是會彼此熟悉的。
越熟悉,越容易交融,也不會因為緊張等因素導致失控。
對於溫盛然來說,這已經是很不錯的數據了。
他看著面前的omega。
溫盛然自己沒發現,他的額角已經滲出了汗。
他的面容帶著潮紅,乾淨的眼睛也濕漉漉的,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的。
又像是森林裡初生的幼鹿。
他已經不自覺地蜷了起來,抱著膝蓋,獨自坐在床沿。
看上去很可憐。
黎瑜沒有說話。
他是這次項目的負責人,有絕對的話語權。
他在評估溫盛然的狀態。
片刻後,他開了口:“如果受不了,必須立刻告訴我。”
溫盛然笑了起來,很乖地“嗯”了一聲。
黎瑜盯著他的眼睛,繼續慢慢地釋放信息素。
溫盛然就如他所承諾的那樣,一聲也沒有吭,只是蜷得更緊了些。
0.35%。
0.4%。
0.5%的時候,黎瑜直接關了一旁的儀器,拿了耳麥叫停。
空氣中的信息素驟然逸散,他上前了一步,把已經幾近無意識的人抱在了懷裡。
*
姚瀚今天是晚班,如往常一樣,他準備準點下班。
臨出門,他想起了什麽,看了眼群消息。
然後,這下班路走著走著,就拐到了頂樓的病房區。
溫盛然的病房門半開著。
姚瀚動了動鼻子,聞到了空氣中殘留的蘭花味兒信息素。
……嗯。
他想。
味道到現在還沒散,整得還挺激烈。
他走進去,一句“盛然啊”還沒出口,病床邊的人就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姚瀚探頭一看。
……謔。
睡著呢。
黎瑜站起身,到了門外,跟值班的護士吩咐了一聲。
小護士進去之後把門帶上。
門外,黎瑜開了口。
“有事?”
依舊是沒什麽起伏的語氣。
“沒什麽事。”姚瀚倚在一旁,看著他在邊上的洗手池裡洗手,“下班,路過,來看看我們黎老師第一次出山,成果怎麽樣。”
黎瑜掀了眼皮,看了他一眼。
其實姚瀚心情是有點兒複雜的。
說擔心吧,他確實是擔心。
畢竟99.7%的匹配度,雙S級,再加上瀕臨發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