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不太願意說的意思了。
換作往常,黎瑜不會再往下問,但是今天,他似乎沒讀懂溫琰話語間的為難。
溫琰實在沒辦法,才告訴了他。
“這件事其實我不太想告訴你。”他道,“主要是因為,其實也和你有點關系。”
他頓了頓,有些難以啟齒,“你應該還記得,易誠曾經當眾跟你表白過,後來,那邊說是放棄了,其實沒有。他一直在找你的……嗯,替身。”
黎瑜有些詫異地抬起了眼,重複了一遍:“替身?”
“嗯。”溫琰揉了揉太陽穴,也覺得有點兒不能理解,“也不知道他怎麽想的,反正……”
“所以。”黎瑜頓了頓,“溫盛然是他找的,我的替身?”
溫琰沉默了一瞬,有些艱難地“嗯”了一聲。
這事兒捅到他這裡的時候,他太陽穴就開始疼。
都說人生如戲,但誰也沒想到事情的真相會這麽荒誕。
尤其是,他知道,現在黎瑜和溫盛然的關系很好。
猶豫了再三,他還是抱著“過去的事就過去了”的念頭,沒有主動把這件事告訴黎瑜。
一方面是怕黎瑜覺得惡心。
另一方面,也是怕溫盛然和黎瑜之間因為這件事尷尬。
這是溫琰活了這麽多年,第一次對自己的好兄弟做出不算厚道的事。
他喉嚨有些乾,企圖替自家倒霉弟弟再說句話:“那個,阿瑜,盛然那個時候也不認識你,其實他可能……”
“我知道。”黎瑜打斷了他的話,“我不介意。”
溫琰怔了怔:“……你不介意嗎?”
黎瑜皺了皺眉:“你也說了,他那個時候不認識我。”
“而且,易誠的要求,跟他有什麽關系?”
要介意,也是介意易誠的所作所為。
打著他的名義做這樣的事,也不知道這幾年傷害了多少人。
他皺著眉,隻覺得這人愈發地令人厭惡。
然後……
他的思緒突然一頓。
他想起了那一天,易誠和溫盛然耳語的那幾分鍾。
他其實一直覺得易誠和溫盛然的相處模式很奇怪。
易誠是肉眼可見地喜歡溫盛然的。
但是他跟溫盛然相處的過程中,態度卻始終很微妙。
照顧是照顧的,但是語氣卻稱不上好。
當然,這可能是因為他的性格以及他們尚未修複的關系。
但是,他的對面是溫盛然。
夕陽西下,晚霞漫天,走廊上明與暗的光影交錯。
黎瑜帶著例行查房記錄表往樓上的病房走,微微閉了閉眼。
姚瀚讓他勸溫盛然,他勸過,卻沒有堅持。
一方面是因為他沒有干涉的立場,另一方面……
溫盛然是那麽聰明的一個人。
他聰明、早熟、自立,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不想要什麽。
想要的他會去爭取,而不想要的,他棄之如履。
溫家以為他們之於溫盛然是橄欖枝,是供依附的唯一棲息地,但黎瑜知道,沒了溫家,只要溫盛然想,他也可以活得很好。
同樣的,溫盛然叫他一聲哥哥,跟他撒嬌說沒地方去。
也不是真的沒地方去。
黎瑜早就看清楚了這一點,所以他相信,溫盛然做出的決定,都是他自己想做的決定。
可是。
如果不是呢?
*
走到溫盛然病房所在樓層的時候,黎瑜的腦子仍舊很亂。
如果溫盛然真的是因為易誠的威脅才和他在一起。
那麽易誠能威脅到他的東西就只有一個。
那就是溫盛然曾經做過他的替身這一個事實。
……如果這件事是真的。
黎瑜抿了抿唇。
如果,真的只是因為在意他的看法,就任易誠拿捏威脅。
他真的會想撬開溫盛然的腦子,看看他究竟在想什麽,問他先前面對他的那點小聰明都去了哪裡。
他揉了揉太陽穴,隻覺得那裡青筋直跳。
但是……
明明已經開始生氣。
他卻仍然覺得心底的怒氣中,夾雜著一絲異樣的情緒。
隱秘而微妙。
就在這時,身後的腳步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黎瑜抬起眼,看到了身邊迅速地奔過了幾個穿著保安製服的人。
是他們樓下的保衛處。
他怔了怔。
一旁的辦公室裡,還未換衣服的荊楚匆匆出門,看見他,有些詫異:“黎老師,您還沒下班?不是說晚上的例行查房交給我嗎?”
“……沒什麽事。”黎瑜道,“就過來看看。”
他想起了什麽,問:“保衛處的人怎麽會過來,出了什麽事了?”
荊楚一臉的迷茫:“啊?”
顯然對這件事毫不知情。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了一陣嘈雜。
正是溫盛然所在的病房。
荊楚終於回過了神,剛結結巴巴地準備開口,黎瑜就已經抬腿往那裡走。
她跟在了對方的後面,一面走,一面急急地道:“我下午才去看過一次,那個時候盛然在睡覺,我就沒去打擾他。後來飯點的時候,他男朋友來了,說是給他帶了飯……”
“那不是他男朋友。”黎瑜的腳步頓了頓,淡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