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水已經漫過了杯沿。
腕上濕熱的觸感猶在,黎瑜收回了目光。
“我以為你喝多了。”他道。
沒想到,喝倒是沒喝多,但看上去依舊不怎麽正常。
“去哪兒?”他發動了車子。
溫盛然把自己往椅子裡舒舒服服地窩了一窩,想了想:“酒吧?就市中心那家。”
黎瑜看也不看他,聲音很平靜:“不許。”
溫盛然:“……”
“那。”他跟黎瑜商量,“清吧?”
“隻喝酒的那種。”
“隻喝果汁也不行。”黎瑜看後視鏡倒車,余光看到了溫盛然可憐巴巴的神情,不為所動,“現在晚上十點半了。”
光聽語氣,像是一個真正負責的兄長。
“那你還不是來接我了。”溫盛然嘀咕,“假正經。”
黎瑜踩下刹車。
夜風習習,溫盛然縮了縮脖子,很識相:“我什麽都沒說。”
最終,車子在X大邊上停了下來。
還沒到門禁時間,小吃街上依舊很熱鬧。
黎瑜出來的時候換了一身衣服,現在身上是簡單的休閑襯衫,雖然畢業了幾年,但融入學生中絲毫沒有違和感。
相反,還有不少人偷偷看他。
只是很多人看到他身邊漂亮的omega,大多都遺憾地望而卻步。
黎瑜瞥了一眼溫盛然。
而後者渾然不覺。
一個晚上,溫盛然先易誠後李揚,先扮可憐後報仇。
生活可謂是精彩紛呈。
代價就是,除了跟李揚談話時手上拿的那一塊小蛋糕,他幾乎沒吃什麽東西。
現在,他覺得自己餓得能吃下一條小吃街。
黎瑜陪著他從奶茶到燒烤。
等到一切結束,溫盛然癱在了副駕駛上。
“這裡是不是離你的公寓很近啊。”他揉了揉眼睛,“要不回你家吧。”
一回生二回熟。
於是,一切順理成章。
*
等到溫盛然鬧夠去了浴室洗澡,黎瑜撥通了溫琰的電話。
對方的語氣聽起來疲憊又意外。
“阿瑜?”他問,“怎麽了?”
他想起了什麽:“今天你不是研究所有事麽,忙完了?”
“你弟弟在我這兒。”黎瑜開門見山。
溫琰:“……”
他的語氣很冷靜:“稍等,我打個電話。”
然後,他掛斷。
黎瑜垂眸,盯著桌子上買來的垃圾食品半晌,還是勉強放棄了替人丟掉的想法。
他把袋子拎起來,放進了溫盛然之前住的客房。
然後,他又把被子和床單替人收拾出來。
這期間,溫琰重新打了過來。
“……不好意思啊阿瑜。”他的語氣充滿歉意,帶著幾分殘存的驚訝,“我之前讓周鴻給盛然訂了酒店的套房的,我沒想到他會去找你。”
他頓了頓,“他現在還好嗎?”
黎瑜聽著浴室的水聲和歡快的哼歌聲,沉默了一瞬:“還可以。”
“那就好。”溫琰松了口氣。
剛剛接到黎瑜的電話的時候,他是真的吃了一驚。
在他看來,黎瑜和溫盛然不過一面之緣,能把溫盛然逼到去找黎瑜,說明溫盛然沒有表面表現得那麽平靜。
在某個瞬間,他是真的有些後悔。
他揉了揉眉心,還是決定找機會和溫母談一談。
至於黎瑜這邊。
他倒不怎麽擔心。
除了對於溫盛然第一個找的是黎瑜這件事有些意外之外,他知道黎瑜會幫他照顧好人。
而且……
黎瑜是他們這群人中的清流。
他不摻和上流社會的社交圈子,一心都在研究所。
他也不喜歡這些。
因此,他不用擔心對方會多問什麽。
這樣想著,他就想掛電話。
但是黎瑜的聲音卻止住了他的動作。
“我記得,溫家空房間不少。”他聲音平靜,“你讓你弟弟住酒店麽?”
溫琰怔了怔。
隨即,他耳根就有些燒得慌。
黎瑜很少這麽說話。
但是他每次用這個語氣說話,都很一針見血,絲毫不客氣。
這是他認真了的表現。
比如上次在酒店包廂,他對溫琰說“那本不該是他的人生”的時候。
“不是。”他揉了揉太陽穴,有些糟心,“今天出了點情況……”
黎瑜“嗯”了一聲。
通話一時寂靜。
溫琰意識到,黎瑜竟然是在等他說下去。
說究竟是什麽“情況”。
他:“……”
如果不是知道不可能,他幾乎要懷疑黎瑜是突然被人附身了。
片刻後,他開了口。
“是這樣。”他道,“今天家裡給盛然辦了個酒會。”
他不知道怎麽跟黎瑜說,正在猶豫之時,黎瑜接過了他的話。
“易誠?”他道,“還是李揚?”
溫琰有些驚訝:“你怎麽知道是他們?”
他們,兩個人。
黎瑜想起那一日的包廂,眸色一暗。
“我跟盛然認識。”他頓了頓,“之前見過一次。”
“就是我和你在‘月色’見面的那天。”
溫琰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