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輕聲開了口:“他是因為喝多麽,我那天,剛和他吵過架……”
“別多想。”黎瑜知道他在想什麽,“跟你沒關系。”
“他朋友說,當時他們人很多,也不知道是誰給他遞的酒,酒裡加了料,他才會不舒服。”黎瑜道,“不然,只是喝多,那麽多人在,不會有什麽事的。”
“加了料。”溫盛然輕聲道,“然後呢?”
黎瑜沉默了一瞬。
“然後。”他道,“他自己去了洗手間,想洗個臉清醒一下。”
“藥性發作,他被迫進入了發情期。”
一個omega意外進入發情期,這意味著什麽他們倆都明白。
omega的發情期很難具有清醒的意識,如果身邊沒有人照顧的話,但凡有人心懷不軌,那麽是根本不會有反抗的能力的。
而那個時候,溫帆在魚龍混雜的酒吧。
溫盛然幾乎能想象到當時是什麽樣的場景。
溫帆本身就是柔軟單純的樣子,如果不說話,很多人會以為他很好欺負。
那個酒吧他沒去過,但是他跟著易誠去過“月色”,他在衛生間洗手,外面是紙醉金迷的五光十色,舞池裡,是盡情搖擺的人們和震耳欲聾的音樂。
那個時候,裡面發生什麽,除非恰巧有人進來,外面也是不知道的。
而在酒吧獵豔的太多,哪怕是真的有人聽到,或許,也只會以為是一對野戰的鴛鴦。
昨夜吊詭的夢境又湧上心頭。
明明外面是溫暖的陽光,溫盛然卻手心冰涼。
一陣窒息感湧上來,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他閉上眼,努力地想要讓自己平靜。
但是,他失敗了。
生理反應到達頂峰的時候,黎瑜發現了他的不對勁。
他果斷在路邊停了車。
幾乎是在他停車的那個刹那,溫盛然就拉開車門下了車。
剛剛吃的早飯被他吐得一乾二淨。
但是他還是在機械地吐。
胃裡一直在泛酸水,他的嘴裡都發苦。
他大口地喘著氣,黎瑜輕輕地拍著他的背,給他遞了水和濕巾。
他接過去,平複了下心情。
“……不好意思。”他低聲道,“我只是……”
“我知道。”黎瑜打斷了他。
他把人攬進懷裡,揉了揉他的頭髮,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寶寶,我知道。”
“沒事的,已經過去了。”
溫盛然頓了頓,輕輕地“嗯”了一聲。
他突然意識到。
這一刻,埋在他心底的噩夢有了一個人和他分擔。
他不必獨自面對潮濕的黑暗。
溫盛然吐出了一口氣,從潮水般的窒息感解脫,閉上了眼。
*
“我還是想去看看他。”
跟著黎瑜回家,被塞進被子裡之後,溫盛然猶豫了片刻,還是開了口。
他的身後靠著一個枕頭,被子環繞在他身上,把他裹成了一個柔軟的蠶蛹。
旁邊的床頭櫃上放著一碗溫熱的粥。
還有一碟小菜。
是黎瑜剛剛替他準備的。
剛吐完,他需要吃點清淡的。
聽到他的話,還在替他把被子收拾出來的黎瑜頓了一頓。
他倒是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問他:“你確定麽?”
“如果你們吵過架。”他道,“他現在情緒不是很好,可能會對你說很傷人的話。”
就算不說。
現在溫帆的情緒不穩定。
而負面情緒的渲染性是很強的。
溫盛然已經有了心理陰影,他怕他被帶著,陰影加重。
“嗯。”溫盛然點了點頭。
“其實。”他輕聲道,“這個時候說安慰聽不進去的。”
雖然他那個時候,沒有人來安慰他。
是他自己重新爬起來,給自己上藥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慢慢接受這一切。
但是溫盛然想了一下,他當時的狀態,覺得就算有人來跟他說什麽不要緊,他也只會左耳進右耳出。
他還只是差點被強迫。
溫帆……
“我……”他小聲道,“可能更能感同身受一些。”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臉色很蒼白,卻仍皺著眉。
“不過你說的有道理。”他吐出一口氣,“我跟他關系不好,他可能以為我是去嘲笑他。”
他有些無措:“哥哥,我應該怎麽辦?”
這個樣子太乖了,也太讓人心疼了。
黎瑜實在沒忍住,過去連人帶被子把他塞進了懷裡,然後親了親他的額頭。
“先想想你自己。”他終於忍不住說出這樣的話,帶著些無奈,“你知道剛剛在路邊,你嚇到我了麽?”
溫盛然看著他,緩慢地眨了下眼睛。
“晚上。”黎瑜道,“晚上我先跟溫琰通個電話,然後帶你過去。”
“過去之後,你可以看他的狀態再做決定。”
溫盛然乖巧地點了點頭。
“把粥喝了。”黎瑜道。
他把旁邊的粥端過來,溫盛然接過去,小口小口地喝了乾淨。
-
等待是一件很煎熬的事情。
溫盛然其實知道這件事,但是這幾天,他確實等待得有點多。
黎瑜的粥熬得很好喝,吃飽了之後,他坐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然後才想起來,今天,他本來要去拿給黎瑜定製的那對袖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