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國深造也是他們勸我去的。我本來想留在他們身邊,但他們說,其實這是對我的認可,認可我可以作為一個Omega接手家裡的產業。”
“剛剛看著那孩子的年紀,我突然意識到,是我不出國就不能接手家裡的產業,還是不出國就會耽誤他讓我憑空多出一個弟弟呢。”
“畢竟,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可以藏在家裡不被我發現,一個兩三歲的小孩哭聲可難辦多了。”
說到最後,彥卓的語速越來越快,顯然已經難過得狠了。
白祺說不出勸解的話,只能抱著他,像哄小朋友那樣拍著他的背。
這些他都不知道。
從前的彥卓也不知道。
白祺記得,從前的彥卓是在他父親立遺囑的時候,才得知了那個孩子的存在。
可那只是一個普通的私生子,沒有住進過彥家大宅,彥父的遺囑也沒有分給他任何股份,隻當著彥卓的面給那母子倆打了一筆錢,算是認下了這個私生子的身份,讓彥卓日後幫忙照應著些。雖然也讓彥卓難過了些日子,但遠遠不及現在這樣,所有人都瞞著他把那孩子養在家裡,給他帶來的打擊大。
因為幫忙瞞著的,除了彥卓的父母,還有彥卓最信任的——周姨。
她始終在彥家大宅住著,這麽多年了,不可能一點風聲都沒聽到過。
彥卓當然知道她要忠於雇主,但彥卓被她從小看顧著長大,回國後自己搬出來住也是由她一手料理的,早就把她視為了半個家人,現在很難不生出一種被背叛欺瞞的感覺來。
這一次回來,很多事情的發展都跟以往不同了,白祺也難免有些心慌起來。對未來幾年的信息認知曾經是他最大的底牌,現在他卻不能確定了。
可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彥卓的心情,所以他湊近了些,伸手摸了下彥卓的眼角:“你是要哭了嗎?”
“怎麽可能。”
“可是我怎麽感覺手指有點濕。”
“……我真的沒哭。”
白祺憐愛地看著他:“沒事,想哭就哭吧,在我面前哭不丟臉的,我又不是外人。”
“……”
彥卓連難過都顧不上了,他坐起身來,想要嚴肅地聲明自己雖然是個Omega,但並不是一個愛哭的Omega。
然而這一起身,白祺立刻發現了他剛剛枕著的枕頭都已經洇濕了一大片,於是更加心疼地看向彥卓,“枕頭都被你哭濕了一大片,還逞強。”
彥卓:“……”
其實他只是剛剛從浴室出來,急著見白祺,忘了擦乾頭髮。
但鑒於他如果把實話說出來,他的Alpha此刻對他的憐愛心疼很可能立刻轉換成想把他趕出去睡沙發的憤怒,他明智地選擇了保持沉默,任由他的Alpha繼續誤會下去。
大半夜的,兩個人一起在臥室裡進行了一場激烈且解壓的運動——
更換床上四件套。
其實本來只需要換一對枕頭來就行了,但白祺覺得新枕頭跟原來的床單色調不搭配,還是換成套的比較好,於是彥卓就一起上手幫忙換了全套。
本來也不是什麽難事,偏偏換被套的時候弄反了方向,把方向換回來之後被角又一禿嚕就沒影了,搞得兩個人手忙腳亂的。
好不容易換完之後,兩個人坐在床上,你看我,我看你,半晌,又不約而同笑了出來。
剛剛那憂愁傷感的氛圍,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溜走了。
“好傻啊。”白祺率先感歎。
“不是你先開始的?”彥卓反問。
“你明明也玩得很起勁。”
剛剛換被套的時候,彥卓差點沒整個人都鑽進去。
彥卓還不肯承認,“我只是因為想陪你玩。”
“幼稚鬼。”
“小騙子。”
“我怎麽騙你了?”洪星邵先兌du佳
白祺揚起脖子,一副要吵架的模樣。
彥卓湊近了些,面露凶光,看起來像是要一口咬上去似的。
可當白祺假裝害怕地閉上了眼,一個輕柔的吻就悄悄落在了他的唇上。
彥卓看著他輕顫的眼睫,感受著他熱情的回應,心裡軟得一塌糊塗。
他知道的。
白祺今晚所有的體貼,溫柔,客廳為他而留的燈光,桌上為他備好的飯菜,甚至剛剛為了轉移他注意力而提出的換四件套,他都心知肚明。
白祺在哄他。
白祺喜歡他。
白祺想讓他開心。
當他清晰地感知到這些的時候,那些憤怒、委屈、難過,似乎一瞬間就輕飄飄地消散在空氣中了。
其他人做了什麽,又有什麽關系呢?
反正未來一定會與他攜手共度一生的這個人,是愛著他的。
反正他一直以來在找尋的“家”的感覺,是這個人能帶給他的。
反正這個人不舍得看他傷心,不舍得讓他難過,不舍得讓他被任何人傷害。
入夜,白祺已經陷入了熟睡,彥卓借著小夜燈的光線看了他一會兒,而後悄悄掀開被子,起身下了床。
“周姨,是我。”
“這麽晚了還打擾你……我明天要出差,不用過來了。”
“……嗯,以後都不用過來了,在家多陪陪我媽吧。”
白祺閉著眼睛,聽著門外傳來的若有若無的聲音,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