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壓壓的人群圍在那幾塊油菜地旁,一個個興奮的滿臉通紅,嘰嘰喳喳的爭論著什麽,人數之多讓人懷疑附近生產隊的人都來了。
顧明東眼神微微閃爍,不著痕跡的湊過去問:“怎麽這麽多人,這邊發生什麽事情了?”
被問的男人回過頭,唾沫橫飛的說:“你還不知道嗎?這兒發生大事兒了。”
“才剛種下去的油菜花,年還沒過呢,結果一夜之間冒出苗兒來,這還不算,都長到帶花骨朵了。”
“你說說這怎麽可能,除非是神仙,不然誰能做到?”
旁邊的人聽了,連忙喊:“噓,什麽神仙,那是封建迷信。”
“那你說怎麽回事,這些油菜花哪兒來的?”
“這是社會主義的照射下長出來的。”
眼看兩個男人爭吵起來,顧明東呵呵一笑,湊過去看了一會兒熱鬧,他眼尖的發現這裡頭居然有上河村生產隊的人。
那兩人瞧見顧明東,以為他也是聽說了消息來看熱鬧,拉著他說了好久。
看來奇聞異事的傳播速度遠超過他的預料,顧明東跟那兩人打了個招呼,見他們看得不肯回家,他只能一個人繼續往家走。
在他後頭,小河村的王大隊長正在那幾塊油菜花田裡頭到處鑽。
好一會兒,他冒出頭來。
旁邊的社員齊聲問:“大隊長,你看出什麽來沒有?”
王大隊長一拍腦袋,說:“看起來就是咱們種下去的種子長出來,瞧著壓根沒有人動過。”
說完他心思一動,急急忙忙的往鎮上走。
等王書記聽見堂弟的話,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你說的啥玩意?”
王大隊長忙道:“今天早上咱們村裡的幾塊油菜地忽然長高了,都已經帶上花骨朵了!”
王書記摸了摸他的腦袋,問:“病了?”
王大隊長拉下他的手,再次說道:“哥,都是真的,我不會騙你。”
誰知王書記不但不高興,反倒是冷著臉拍桌子:“真個屁,但凡腦子正常都不會說這樣的傻瓜。”
“王愛黨啊王愛黨,你讓我怎麽說你。”
王書記越想越氣:“上次大河村生產隊牽頭打野豬,就你自作聰明不參加,結果可好,人家拿出野豬換了糧食,你又想來摘桃子。”
原來這倒霉的王大隊長,就是上次自以為聰明的那一位。
當時野豬換來了糧食,還沒發下去王大隊長就聽說了消息,來王書記這邊又是哭又是求,最後應是帶走了一部分,弄得其他幾個大隊長心底不滿。
上次王書記花了大力氣才安撫住其他大隊長,誰知道才過多久,這堂弟又來給他找麻煩。
“你還以為是前兩年搞**呢,弄個衛星田畝產一千斤?上面都已經承認錯誤,批判這種虛假的浮誇作風,你怎麽還上趕著找罵?”
王大隊長委屈不已:“不是哥,我沒有……”
“你沒有讓社員在暖房裡頭育苗,還是沒有讓他們大冬天的把長出苗頭的油菜種到地裡頭?這要是春天也就算了,這可是大冬天,你裝樣子也得裝得像一點。”
“王愛黨,你以為這種小把戲能騙過我嗎?”
“我他娘的今天就告訴你,趕緊回去收拾趕緊,不然讓別人抓住你這把柄告你個**,我也救不了你。”
王大隊長更委屈了:“哥,真不是我。”
王書記猛地一拍桌子:“別叫我哥,我不是你哥,你還不認是吧,那你出去大院裡大聲喊,就說這大冬天的你們村的油菜長大了,還長出了花骨朵,看看他們信不信。”
“但凡腦子正常的都不會信。”
“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訴你,趕緊回去收拾爛攤子,否則的饒不了你,你這個大隊長也別當了。”
被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王大隊長沒了來時的興奮,垂頭喪氣的回去了。
回到生產隊一看,得,一群閑漢婆娘都圍著油菜地看熱鬧。
“看看看,看個屁啊,有啥好看的?”
社員們也不怕他,還笑嘻嘻的問:“大隊長,咱們村種出了冬天也能長個兒的油菜,上頭有沒有獎勵?”
“獎勵個屁。”王大隊長罵道,一想到王書記的警告,他黑著臉罵道,“也不知道誰在搞鬼想害我,都給我拔了。”
他順著王書記的話想,也覺得是有人特意在家裡頭燒著暖房養大了油菜,結果弄到他們村來騙人,害得他還專程去鎮上報喜。
這哪裡是報喜,這是要命!
王大隊長想起生產隊隊長的位置該換任了,看著幾個目標任務充滿了懷疑,暗地裡打算好好打聽打聽,最近哪戶人家燒柴多就是懷疑對象。
他倒是也不想想,誰家能有這麽大的手筆,這可是幾畝地的油菜。
周圍的社員聽見要拔,頓時喊:“拔了多可惜。”
王大隊長卻罵:“趕緊的,今天不拔完都別回家了。”
社員們隻得低頭乾起來,這時候一人抬頭問:“大隊長,這油菜拔了就沒用了吧?”
“你想幹啥?”王大隊長問。
那人嘿嘿一笑:“那咱們分了唄,多好的油菜啊,下鍋就是一盤好菜。”
王大隊長揮了揮手:“隨你。”
其他社員一聽紛紛效仿,於是這一天小河村生產隊吃上了嫩油菜,別說,味道還真不錯,比野菜強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