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顧老大還挺大方,給了多少啊?”那人追著問,伸手還想去掀蓋子。
顧三嬸扭身避開,斜著眼道:“給多給少都是孩子的孝心,跟你家有啥關系。”
說完將竹簍塞進大媳婦手中:“菊花,你先拿回去,這兒我排著。”
他們自家的肉還沒分到,顧三嬸不放心兩個媳婦,怕她們年紀輕面皮薄,到時候拿了瘦肉回家,所以決定自己留下來排隊。
顧保家媳婦也機靈,拎著竹簍就跑,沒給其他人發問打聽的機會。
他們家的肉還沒分到呢。
被拒絕的社員撇了撇嘴,冷哼道:“神神秘秘個什麽勁兒,還怕我偷吃了不成。”
偷吃自然是不會,但顧三嬸知道這群女人的性子,最是會搬弄是非,要知道顧明東給了一大半,那回頭還不得說出花兒來。
社員們一個個心底都羨慕顧明東的好運氣,早知道上山能撞見野豬,那她肯定也去,現在能多分十斤肉的就是他們家了。
她倒是忘記剛看見野山豬時的恐懼了,隻惦記著那點肉。
眼看門板上的豬肉越來越少,還沒排到的社員忍不住著急起來,大聲喊道:“大隊長,你可看著一些,別把肥的都分完了。”
顧三嬸一聽也著急,伸著脖子往前頭看,她知道顧建國為人死板,肯定不會為自家留下肥肉,指望不上他。
又想到顧明東毫不猶豫的送給她一大塊肥肉,心底一時間不知是什麽滋味。
最前頭癟老劉悶聲道:“不能夠。”
忽然有人眼尖的發現吳老三兩個嫂子也排在隊伍裡,開口嘲笑道:“吳老大吳老二家的,你們弟弟前幾天還冤枉人阿東偷糧食,這可是他打死的野豬,你們也有臉過來。”
吳老大家的低著頭不說話。
吳老二家的卻是個暴脾氣,大聲反駁:“都是用工分換,憑什麽我們家不能來,再說了,我們跟吳老三早就斷絕關系劃清界限了,他在農場挑糞勞改,造的孽跟我可沒關系。”
吳老三挨了批、鬥,最後被送往附近的農場改造,在裡頭乾著最苦最累的活兒,一時半會兒都回不來。
聽說他在裡頭天天挑糞,整個人都臭了,一起改造的人都嫌棄排擠他。
吳老娘哭瞎了眼睛也沒用,兩個哥哥嫂子壓根不管,跟他撇清了關系。
即使如此,村人依舊覺得他們家厚臉皮。
顧明東慢悠悠的走在前頭,顧二弟提著一籃子豬肉,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兄弟倆回家的路上,正巧會路過劉寡婦家。
顧二弟瞧見劉寡婦正在屋門前洗衣服,便開口喊道:“嬸子,大隊裡開始分野豬肉了,我哥打的,你快去,晚了肥的就都沒了。”
劉寡婦往身上擦了擦手,道:“我洗完衣服這就去,謝謝你提醒。”
顧二弟笑道:“這有什麽謝不謝的,都是鄰居。”
等兄弟倆走遠一些,劉寡婦歎了口氣,又坐下來繼續洗衣服。
屋裡頭走出來一個人,正是劉寡婦的大兒子劉大柱,他冷著臉問:“媽,還是去換一塊肉吧。”
劉家的二女兒和小兒子也吸溜著口水,期待的看著劉寡婦。
劉寡婦皺著眉頭:“咱家統共就那麽點工分,換了肉到時候糧食就不夠吃。”
“也不差那幾個。”劉大柱低著頭,“到時候糧食要真的不夠吃,我來想辦法。”
劉寡婦臉色一沉,盯著他道:“之前的事情過了就過了,那你以後再也不許乾,咱家的人就算是餓死,也沒有手腳不乾淨的。”
劉大柱臉上的屈辱一閃而逝。
劉寡婦歎了口氣,直起腰來:“算了,你說的也對,不差那點工分,我去換一點。”
說完揉了揉發酸的腰,拎著竹簍快步去了。
劉大柱瞧著她的背影,臉色有些陰沉。
劉愛花明顯有些害怕這個哥哥,低聲問:“大哥,我來幫媽洗衣服,你去歇著吧。”
劉小柱更是躲在姐姐身後,都不敢抬頭看他。
劉大柱瞥了小男孩一眼,冷哼了一句:“養不熟的白眼狼。”
顧明東沒說話,往劉寡婦家瞥了一眼。
走出去幾步,顧明東忽然問道:“阿南,你跟他們家老大熟嗎?”
顧二弟心思都在肉上,隨口回答:“你是說大柱哥嗎?不太熟,他比我大幾歲,讀書成績也好,之前大夥兒都覺得他能上高中,後來不知道為什麽沒去上,平時除了上工,他也不太愛出門。”
怪不得原主記憶中也沒有多少劉大柱的份兒,不過再往後十幾年,劉大柱可是個了不起的狠角色。
不過原主的記憶中,兩家人後來差距越來越大,相互之間的聯系卻越來越少。
思緒一閃而過,顧明東的注意力又放到了豬肉上。
顧二弟高舉著籃子,大聲喊道:“老三,小北,阿星阿晨,咱晚上吃肉!”
“好多肉!”顧三妹都顧不上鬥嘴了,顛顛兒接過去。
雙胞胎更是瞪圓了大眼睛,圍著那竹簍蹦躂:“肉肉肉!”
顧四妹也難得收了那副愁眉苦臉的模樣,喜笑顏開:“野豬肉不好燉,我剛就把鍋子熱上了,現在燉上晚上肯定正好。”
說完麻利的撩起袖子忙碌起來,老顧家人不多,但擋不住顧明東是最大功臣,即使給了顧三嬸一半,這會兒也好大一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