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金田耕送了他們出去,一路上猶猶豫豫的想開口。
顧明東瞥了他一眼,淡淡說了句:“不用送了,我們倆個大男人還能不認識路?”
金田耕臉一紅,忽然將懷中的一個紙包拿出來:“顧大哥,這,這是酒席上多余的點心,都是完整的沒吃過,你帶回去給孩子們吃。”
說完也不給顧明東拒絕的機會,轉身撒丫子跑了。
顧明南朝著他的背影喊了一聲:“你怎回事兒啊,讓你喊叔你喊哥,佔我們家便宜是不是?再這樣我可找你叔告狀去。”
可憐金田耕嚇得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沒在心目中未來大舅子的面前摔了個狗吃屎。
“哎,你走路當心點啊。”顧明南瞧見了有喊,臨了還對自家大哥說:“現在的孩子太毛毛躁躁了,好好的走路都能摔著。”
顧明東笑了一聲,將紙包扔給他:“拿著吧。”
“客氣倒是蠻客氣的,就是說不聽,他叫你哥,那你不得喊金老五叔,虧大了。”顧明南如此評價道,完全沒意識到金田耕喊哥,那是想要佔便宜嗎,那是看上了他家四妹。
顧明東冷眼看著,心底都為錢曉茹感到擔心,就顧老二這直腸子,可不得等到猴年馬月才能懂女孩子的心思。
兄弟倆一回到家,顧三妹就好奇的問:“大哥,聽說金老五的新媳婦是知青,真的假的?”
“你怎麽也知道了?”顧明南打開紙包,將裡頭的點心塊分給三個孩子吃。
“生產隊有下河村嫁過來的人,今天去河邊洗衣服聽她們在議論,說那個女知青幹啥啥不行,自從下鄉就跟金老五處上了。”
雙胞胎跟顧芸捧著油果子吃,好奇的看著他們。
顧明東招呼了一句:“小北,你也來嘗一口。”
顧明北擦了擦手,笑道:“我都大人了,哪兒能跟孩子搶吃的。”
“你也還是孩子。”顧明東不由分說的給她塞了一塊,顧明北嘗了一口,評價道:“味道還不錯,金家的手藝挺好。”
這油果子一看就知道是自家做的,應該是金老五親媽或者哪個大嫂的手藝。
顧明南也跟著嘗了一口,說:“不如餅乾廠的好吃。”
“那肯定啊,餅乾廠放了好多油和糖,自家做哪裡舍得。”顧明西也嘗了一口,轉而又問,“他媳婦真的是知青嗎?”
顧明東點頭道:“確實是個知青。”
顧三妹驚訝道:“這還是附近第一個嫁給當地人的知青吧?”
知青上山下鄉已經持續了快四年,但上河村這邊開始的晚,實際上第一批落到他們生產隊的知青,滿打滿算也就兩年時間。
金老五所在的下河村比他們還要晚一些,他們生產隊最早的一批知青下鄉至今,也就一年多。
這時候的知青知道下鄉的苦和難,但心底都指望著還能回去,自然不會隨隨便便的與當地的農民結合。
而且此時的政策也還沒開始鼓勵知青和農民結婚,隻提倡讓知青下鄉,晚婚,努力搞建設。
所以像是張媛媛這樣自願嫁給當地農民的婚姻,在這時候才是特例。
顧明東卻知道,隨著時間延長,知青會繼續一批批的下鄉,這種特例就會越來越多。
對於金老五娶了個知青當媳婦這件事,顧明東參加過婚禮就拋到了腦後。
附近生產隊的人聽說了知青跟農民結合的消息,倒是紛紛看了個稀奇,有些打光棍的大齡男青年,忍不住也把目光放到了女知青的身上。
就連上河村也是如此,生產隊的大小夥子紛紛上門獻殷勤。
因為之前出了劉大柱的事兒,原本要分配給上河村生產隊的知青,最後臨時調整去了別的地方,倒是讓顧建國省事兒了。
周圍幾個生產隊的知青,都知道上河村這邊發生的“慘事”,如今都不太敢來他們生產隊串門。
不過知青之間相互聯系多,尤其是老鄉時常會有走動,該知道的消息還是能知道。
上河村的知青們自然也聽說了這樁婚事,但與生產隊社員們的反應不同,他們反倒是看不上嫁給金老五的張媛媛。
用他們的話說就是:“一聽就知道這個女知青的思想覺悟不夠,上頭都說了,下鄉的知青要提倡晚婚,先搞生產再想個人,爭取當農村的勞模,她倒好,用結婚來逃避勞動。”
這時候上頭的政策確實如此,把個人問題放到集體之後,下鄉不想著偉大目標,反倒是沉湎於個人的卿卿我我,是該被批判的落後分子。
張媛媛嫁人,沒有人覺得她自由戀愛,都覺得她想靠著嫁人逃避勞動。
再者她嫁入金家之後,金老五分外的疼媳婦,從來不讓她下地乾活,家裡頭婆婆年紀大了,也不大管媳婦的事情,生活過得十分輕松。
其余的女知青瞧了,心底羨慕的不行,嘴上卻更是認定了她落後分子的身份,跟她劃清了界限。
張媛媛自己倒是也不在意,每天就關起門來過日子,沒過一年就給金老五生了個大胖小子,更是被金老五捧在了手心裡。
而當幾年之後,上頭的口風從提倡晚婚先貢獻,到扎根落戶到農村,知青與農民的婚姻越來越多,張媛媛被知青們排擠的情況才好了起來。
知青們之間的那點小矛盾,本地的社員們並不放在心上,像是顧建國之類的大隊長,壓根懶得去管這點小事兒,一門心思盯生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