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花隻覺得自己快痛死了,從牙縫中憋出一句話:“大概八個月。”
醫生眉頭一皺:“這可不大好。”
她避開人檢查了一下,就搖頭:“見紅了,但羊水還沒破,宮口也沒開,按理來說八個月還不到生的時候。”
“可她肚子疼,疼了一路了。”劉寡婦忙道。
醫生摸了摸肚子:“宮縮有些頻繁。”
仔細一摸,醫生又皺眉,抬頭問了句:“你肚子裡的孩子真的已經八個月了嗎?”
劉寡婦忙追問道:“醫生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孩子有啥問題?”
白小花卻已經疼得目光渙散,說不出話來了,只知道拚命點頭。
眼看情況不大好,醫生忙道:“產婦看著胖,但肚子太小,孩子摸著也不大,而且摸著完全不動——她情況不太對勁。”
劉寡婦追問道:“那這孩子到底能不能生出來?”
“這我可不能保證,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難產的可能性極大。”醫生隻覺得棘手:“我建議有條件的話,你們最好去縣醫院,那邊條件好,實在不行還能剖腹產。”
誰都知道去縣醫院是要花錢的,而且不是小錢。
劉寡婦看了眼劉大柱,劉大柱咬牙說道:“就在這兒生,別人家媳婦都在家生,她這都送到醫院來了,憑什麽生不出來。”
這話聽的醫生大皺眉頭,但還是把人推進了產房。
誰知白小花被送過去的路上,原本疼得渾身無力的人,猛地伸手拽住了錢知一。
錢知一一心想著自己的腿,被她的動作嚇了一跳,連忙想甩開。
就在這一瞬間,他看見一雙猩紅的眼睛,正死死的盯著自己。
“你是男主角,救救我,只有你可以救我!”
不等錢知一反應,劉大柱一把拽開白小花的手:“這婆娘疼傻了,還不趕緊去生孩子。”
說完還惡狠狠的瞪著錢知一:“今天是不是你們在山上大呼小叫的,瞧把我媳婦嚇得,她跟孩子要有什麽事情,我跟你沒完。”
錢知一臉色一冷。
劉家老大也看不過去了:“大柱,你差不多得了,錢知青又沒去過你們家,你媳婦生孩子關他什麽事情。”
“要不是他們叫得太慘,小花會嚇到嗎,沒嚇到會動胎氣,沒動胎氣孩子會生不出來?”
這話就牽強了,錢知一跟吳夢婷是喊得很慘,但距離那麽遠,天大的動靜也不能把人嚇出好歹來。
劉寡婦卻也附和道:“可不是,他們叫得也太慘了,瞧把我兒媳婦嚇得。”
劉家老大頓時無語:“嬸子,你這話也太沒道理了,按這麽說生產隊以後都不能有個大小聲了。”
“我不跟你廢話,我孫子沒事就好,有事兒跟這知青就脫不開關系。”自從癟老劉不再照顧他們家,劉寡婦對這兩個侄子也有怨言。
劉家三口鬧鬧哄哄的進去了,兩家人連著親,劉家老大還想過去關心了幾句,偏偏劉大柱跟劉寡婦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劉家老大也不拿自己的熱臉去貼別人的冷屁股,扭身走了。
等他回來,就瞧見錢知一正怔怔的看著自己的手。
“錢知青,怎麽了?”劉家老大打趣道,“你嚇著了?女人生孩子都這樣,大呼小叫的。”
“再說這事兒跟你有啥關系,你倆是被野豬嚇到了,照他們這邏輯要算帳也得找野豬。”
剛在那邊受了氣,劉家老大估計大聲說了聲。
錢知一的心思卻不在這裡,黑沉沉的目光看向產房。
他知道那被推進去的人是誰,白小花,一個有著高中學歷,城市戶口,卻偏偏看中了劉大柱,不惜跟娘家人鬧僵也要嫁過來的人。
她所有的行為,在旁人眼中都是讓人無法理解的,錢知一也覺得奇怪,劉大柱怎麽看都不像是有那個魅力,可以讓白小花舍棄一切下嫁。
之前有段時間,這個白小花跟吳夢婷走得很近。
他曾經聽吳夢婷提起過,說白小花腦子有些不靈清,有時候瘋瘋癲癲。
甚至他也曾見過白小花發瘋,瘋起來看著嚇人。
但就在剛才,他從白小花的眼睛裡看到了斬釘截鐵。
劉家老大不知道錢知一的心思,隻說:“醫生去幫忙接生了,恐怕沒時間給你固定了。”
這話讓錢知一驚醒過來,看著自己的右腿,一時間又有些疼起來。
醫院裡頭淒淒慘慘,上河村生產隊卻熱熱鬧鬧。
白到手的野豬肉,就算騷了點,腥了點,可好歹是肉。
一時間圍著顧明東的稱讚不少,有些人連著顧建國一起誇。
顧三嬸推了推自家男人,低聲說:“你瞧瞧,還是阿東爭氣,給你扳回面子了。”
不知道是不是猜到他們的心思,癟老劉咳嗽一聲,高聲喊道:“顧明東同志不愧是咱們生產隊的除害英雄,今天又為了人民除去一害。”
說完看向顧明東:“阿東,上次你拿到了養豬小能手,生產隊獎勵你一個豬頭,這次你除害有功,要不野豬頭也分你?”
話裡話外的意思是,顧明東乾得多,但分的也多,果然他這麽一說,有些人家便露出不滿意的表情來。
顧明東卻笑了一下:“大隊長,這次的野豬是大家一起打的,要不然這樣,上山打野豬的多分一斤肉,其余平分,豬頭我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