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斷了可是大事兒,他們生產隊也沒個能看的人,要是耽誤久了留下後遺症可是會變成瘸子的。
說完這話,他朝著社員們看去:“誰過來搭把手,先把人送醫院去。”
偏偏社員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說:“大隊長,我們明天都得上工呢,哪有這閑工夫折騰,你跟吳知青直接送去不就成了?”
癟老劉臉一黑:“我都這麽一大把年紀了,吳知青又是個女人,哪兒拖得動錢知青。”
便有人提議:“那要不喊顧建國來,他肯定樂意。”
“是啊,平時這總事情不都是他負責的。”
這話一聽,癟老劉的臉更黑了,都是顧建國負責,那把他這個大隊長放哪兒了,他瞪了眼說話的社員:“這樣吧,你去把我兒子喊過來,我們送錢知青去醫院。”
社員一聽,頓時想起癟老劉跟顧建國那點事情,臉色古怪的去送信,心底卻低估癟老劉裝樣子,以前生產隊發生這種事情,哪次不是顧建國站出來打理。
癟老劉沒注意他們的想法,說完又問吳夢婷:“吳知青,到時候你也跟上,把錢和票都帶上,待會兒用得著。”
吳夢婷臉色微微一變:“大隊長,我們還得自己付錢啊?”
錢知一捏緊了拳頭,看了眼吳夢婷,一心惦記著錢和票的吳夢婷卻一無所知。
癟老劉義正詞嚴的說:“你們這又不是為生產隊乾活上工的時候受傷,兩個人偷偷摸摸上山談對象,你還指望大隊裡給你墊錢。”
“你們要看就去醫院,自己拿錢,不看的話就自己回去熬著。”
吳夢婷抿了抿嘴,不是她不想拿錢,是她已經完全沒錢了,她轉頭看向錢知一。
錢知一痛得滿頭大汗,心底卻一陣陣發涼,不敢置信在這一刻吳夢婷居然在權衡利弊。
這可是他的腿,錢知一咬牙道:“夢婷,我枕頭下還有錢和票,你去拿來帶上。”
“錢知青你放心,等到了醫院,你的腿一定會沒事的。”吳夢婷這才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應了一聲跑過去取錢。
等她走了,錢知一才開口解釋道:“大家誤會了,我跟吳知青只是純潔的革命友情,今天進城探親回來,我們想著閑著也是閑著,上山挖點野菜好過年,誰知道在山上遇到了野山豬,被野山豬追著跑才掉下山坡。”
“我跟吳知青行得正站得直,還請各位不要隨便猜測。”
一番話,倒是將亂搞男女關系的罪名推得乾乾淨淨。
誰知社員們一聽,注意點完全不在男女關系上,爭著搶著問:“你們瞧見野山豬了?”
“有幾頭野山豬,大不大?在哪兒呢?”
甚至還有心急的說:“那還等什麽,咱們趕緊去喊阿東上山打野豬啊!”
原本圍著看熱鬧的人轉身就跑了,弄得錢知一不明所以。
他哪裡知道,去年生產隊沒有任務豬可以吃,全靠野山豬過過嘴癮,今年雖然任務豬夠肥,但肉誰家會嫌多?
可惜在大家夥兒的要求下,顧明東也帶著他們山上找過野豬,偏偏野山豬去年被打狠了,今年都跑得沒影了。
原本社員們都歇了心思,誰知道錢知一是被野豬追下山的,這可好,一下子點燃了他們吃野豬肉的心。
顧明東聽完那七嘴八舌的話,挑眉問道:“這麽說錢知青是在山上被野山豬拱下山了?”
“可不是嗎,摔得可慘了,腿都斷了,不知道還能不能治好,這治不好以後可得變成瘸子了。”
“他那是自己作的,誰讓他自己上山去的?”
“阿東,咱得趕緊上山去追,不然野豬就跑了。”有人一心隻關注野豬,壓根不在意錢知一會怎麽樣。
顧明東一聽,轉身拿了一把柴刀和一捆繩子出來:“走,咱上山去看看。”
李鐵柱殷勤的說:“阿東,我幫你拿。”
於是呼啦啦一群人往山上跑。
“哥,你小心點。”顧二弟伸著脖子往外看,要不是他肚子上手臂上的傷都還沒好全,恨不得跟著一起去。
顧明東應了一聲,半路上就瞧見癟老劉的兩個兒子抬著錢知一走。
雙方距離遠,他依稀能看到錢知一狼狽的模樣,臉上都是血口子,身上穿著厚衣裳看不出來,但右腿不自然的耷拉著。
顧明東微微挑眉,心想前腳香爐被毀,後腳錢知一就從山上摔下來,難道這就是反噬?
冥冥之中,錢知一猛然抬頭,兩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沒有由來的,錢知一心底泛起濃厚的厭惡和惡意,明明他跟顧明東的交集不多,但在這一刻,錢知一幾乎壓抑不住內心的嫉妒和憎恨。
錢知一不知道這股嫉恨的來源,惡意卻在他心底不斷蔓延攀升,一直不被他放在眼底的鄉下男人,卻成了他的眼中釘肉中刺。
滿懷惡意的眼神,自然逃不過顧明東的眼睛。
顧明東不以為然,目光銳利的掃過他的腿,甚至還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被他的目光一刺,錢知一雙手顫抖著,恨不得撲過去咬他一口。
劉家大兒子不耐煩的罵了一句:“錢知青,你就斷了一條腿,自己倒也使使勁啊,不然我們抬著吃力。”
錢知一臉色一沉,奈何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隻得靠著那條完好的左腿勉強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