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有生產隊的人過來問:“老顧家的,你們考得怎麽樣啊?”
顧衛國不耐煩的說:“成績都還沒出來,誰知道。”
那人一看,覺得他肯定考得不怎麽樣,心裡頓時平衡了不少。
還笑著說:“怪不得人家都說工廠難進,考試題目我們都看不懂。”
顧建國和顧明西都沒心情搭理他。
孫淑梅便說道:“考試成績中午才出來,咱們先找個地方坐下來歇一歇,吃點東西,不然萬一能進下一場的話可熬不住。”
他們四個人也沒跟上河村生產隊其他的人在一起,孫淑梅對這一帶熟悉,特意找了個清淨的地方。
結果沒坐一會兒,顧衛國屁股下就跟長了釘子似的:“不行,我得過去蹲著看看,不然這心裡頭總是七上八下的。”
“你們去不去,不去的話我去盯著,等成績出來就來喊你們。”
“我跟你一塊兒去吧。”顧保家雖然沒考試,但也很關心成績。
兩個女孩兒倒是比他們沉穩,都選擇留下來歇一歇。
等人走了,孫淑梅笑著問道:“小西,還是你沉得住氣。”
顧明西無奈道:“反正考都考完了,擔心也沒用。”
“來之前大哥就跟我說過,我考中的可能性太低了,也就是不甘心所以來試試。”
孫淑梅見四下無人,壓低聲音說:“咱倆有一個人能考中就成了。”
顧明西也明白她話裡頭的意思,握住她的手笑起來:“表姐,你真好。”
“要不是阿東表哥,我早就被逼著下鄉了,是我該謝謝他才對。”
兩人肩並著肩靠在一起,還稍微眯了一會兒。
“小西,淑梅,你倆都中了。”顧保家上氣不接下氣的跑過來。
顧明西驚喜的站起身:“真的,我考過第一場了?”
顧保家笑道:“可不是,咱家小西有本事了,上河村生產隊那麽多人,就你一個人進了第二場,使使勁說不定真的能進去餅乾廠。”
顧明西也沒想到自己居然真的通過了,頓時高興的蹦躂起來,隨即想到什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顧保家知道她顧忌堂哥,笑著說道:“老二早知道自己沒戲,他也為你高興。”
顧明西這才摸了摸辮子:“這才第一場,後頭還有第二場考試呢。”
“你倆準備準備,餅乾廠的員工說了,再過半小時就開始第二場。”
顧明西和孫淑梅也不歇著了,趕緊往餅乾廠走。
比起上午那烏壓壓的人群,這會兒餅乾廠外頭空了許多,不過零零散散的人數也不算少。
顧明西掃了一眼,生產隊其他人大約都回去了,劉大柱和白小花卻堵著餅乾廠的員工在質問。
她故意靠近一些,聽見白小花義憤填膺的在質問:“為什麽一群初中生都通過了,我一個高中生沒通過,你們是不是暗箱操作,故意為難我?”
“哎哎哎,你這位女同志說話注意點,我知道你是誰啊,為什麽要為難你。”
白小花卻不依不饒的叫囂著:“今天你要是不拿出點證據來,我就要去舉報你刁難無產階級。”
餅乾廠的員工臉都黑了,忽然冷笑一聲:“你叫白小花是吧。”
白小花昂著腦袋點了點頭。
餅乾廠的人轉身進去,很快拿了一張考卷出來,大聲說道:“還在的同志都可以過來看看,這位白小花同志的考卷上寫了什麽。”
顧明西瞄了一眼,壓低聲音說:“她是不是腦子真壞掉了。”
只見第一題中,白小花赫然寫著:先用乾淨的水清洗傷口,然後用繃帶進行包扎,嚴重時緊急處理後去醫院處理傷口。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白小花臉色微微一沉,意識到似乎有什麽事情不對勁。
但她思來想去,都覺得自己的回答沒問題:“我這就是標準答案。”
餅乾廠員工嗤笑一聲:“我呸,還標準答案,你這個女同志年紀輕輕不講道理倒也罷了,這思想覺悟也太低了。”
“發生意外事故的第一時間,你不想著國家財產,集體利益,光顧著你自己那點雞毛蒜皮的小傷,又是清洗又是繃帶,還要去醫院,你這種覺悟低的工人誰敢要。”
白小花臉色一沉:“你胡說八道什麽。”
誰知周圍的人紛紛讚同,還說:“說的沒錯啊,在一線生產受傷是常有的事情,但總不能因為受傷就導致集體利益損害。”
“你看看她寫得都是什麽,發生火災光想著逃跑,完全不顧工廠的利益。”
“工廠不合格的產品,她居然想著直接銷毀,現在糧食多精貴啊,能讓她這麽糟蹋。”
“這種員工是不能要,人家餅乾廠很公平,她還有臉在這裡嘰嘰歪歪。”
顧明西在旁邊看著,心底倒是難得讚同白小花,集體利益是重要,但性命更重要。
可這些話是能明白說的嗎,你直接在紙上這麽寫,人家工廠能要你才怪。
孫淑梅正是皺著眉頭嘀咕:“小花怎麽會這麽寫,以前她最會寫卷子,學校裡的板報都是她在出。”
思想覺悟這一塊,可是他們都經歷過的教育!
每一次遇到白小花,孫淑梅就覺得她跟自己的記憶中差距越來越大,已經不認得了。
白小花還要嚷嚷,劉大柱卻經不住那些人的議論,扯了她一把:“行了,別鬧了,你寫的那都是什麽玩意,還高中生呢,高中生就這個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