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人多,乾活的人少,劉愛花還不到十歲就被逼一塊兒下地乾活,家裡頭的事情就都壓在了劉小柱身上。
吸了吸鼻子,吃完一個紅薯的劉小柱覺得肚子好受了一些,想了想將另一個藏起來帶回了家。
他墊著腳悄摸的回去,沒讓在房間裡睡大覺的大嫂發現。
等劉愛花中午回來的時候,劉小柱就把她拉到廚房,把自己藏起來的那個紅薯塞給她吃。
劉愛花一愣,壓低聲音問:“你哪兒來的紅薯?”
他們家早就沒紅薯了,最近幾天都是靠野菜粥頂著,粥裡面全是野菜看不見米飯。
自從白小花進了門,劉寡婦家的糧食消耗的更快,等到青黃不接的時候哪裡夠吃,往年還能問生產隊借一點,但今年癟老劉咬死了不賒欠。
劉家大大小小都餓得面黃肌瘦,尤其是最小的兩個孩子。
“雙胞胎給我的。”劉小柱催促道,“二姐你快吃。”
劉愛花眼睛一紅,又塞了回去:“他們給你的,那你就吃完吧,二姐不餓。”
“可是你肚子都在咕咕叫。”劉小柱說。
劉愛花臉頰微微發燙,早晨起來就喝了一碗野菜,她哪裡能不餓。
姐弟倆正推讓著呢,忽然一隻手搶走了他們的紅薯。
“好啊,就知道背著我們吃獨食。”白小花拿著紅薯,得意洋洋的說。
劉小柱臉色一白,劉愛花反倒是鎮定:“大嫂,這是隔壁雙胞胎送給弟弟的,你不會連這麽個紅薯都要搶吧。”
白小花卻壓根不信:“什麽叫搶,有糧食就得一起吃。”
說完還朝著外頭喊:“大柱,平日裡你還說媽最疼你,結果你瞧瞧,早上的雞蛋,中午的紅薯,你媽心裡惦記著小兒子,全偷偷塞給他了。”
劉寡婦黑著臉進來:“嚷嚷什麽,家裡是沒給你吃嗎?”
白小花絲毫不怕她:“就那麽點清湯寡水的野菜,吃得這麽差我能保住孩子才怪,你孫子掉了全怪你不爭氣。”
劉寡婦被她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她說不出話來。
白小花三兩下吃了紅薯,還說:“一個不夠,中午多煮幾個。”
劉寡婦沒好氣的罵道:“家裡哪還有紅薯。”
劉小柱看見紅薯沒了,氣得直哭:“那是隔壁雙胞胎送給我的,大嫂你不要臉,搶孩子的東西吃。”
“誰不要臉,吃獨食的才不要臉。”白小花冷哼道,“紅薯是隔壁給的,雞蛋難道也是他們給的不成,誰家舍得給你雞蛋吃。”
這話一出,劉寡婦臉色微微一變。
別人不知道,可劉寡婦知道那雞蛋是王麻子看兒子越來越瘦,心底舍不得偷偷送過來的,劉寡婦才會隻給劉小柱吃。
她特意避開人塞給小兒子,誰知道還是沒瞞過去,東西也沒落到劉小柱肚子裡。
這事兒劉大柱心底也有數,畢竟以前家裡頭過得難的時候,王麻子時不時也送東西過來,可白小花壓根不知道裡頭的底細,這才會自以為抓住了把柄。
白小花洋洋得意,冷哼道:“被我抓住馬腳了吧,整天說心疼兒子,結果隻心疼你小兒子,也不看看你大兒子餓成什麽樣了。”
說完還衝外頭喊:“大柱,你可看仔細了,這個家誰對你最好。”
劉大柱隻不耐煩的吼了一聲:“飯好了沒,餓死了。”
白小花這才冷哼一聲,端著那一鍋的野菜粥出去了。
劉寡婦看著滿臉是淚的小兒子,再看憤憤不平的小女兒,忍不住悲從中來:“我這是什麽命啊,怎麽就娶了這麽個媳婦。”
劉愛花不滿道:“媽,你就不該慣著她。”
劉寡婦卻無可奈何:“我能把她怎麽辦,罵也罵了,勸也勸了,真動手我還打不過她。”
最重要的是,劉大柱顯然是站在媳婦這一邊的,之前白小花發了瘋被拖回來,她還以為能消停幾天,誰知道過了一晚夫妻倆就親親熱熱的。
劉寡婦一個鄉下女人,自然想不到白小花別的沒有,對男人卻有一些手段,不然之前鬧得那麽厲害,劉大柱怎麽會忽然回心轉意。
當然,就算她知道了,實際上也拿白小花沒辦法,根節點在於兒子壓根靠不住。
劉寡婦時不時還想跟兒子說說,劉大柱卻一臉不耐煩,壓根不聽她的。
這時候劉小柱忽然抬頭,說了一句:“媽,我們不能分家嗎?”
劉寡婦嚇了一跳:“什麽分家,你打哪兒聽來的。”
劉小柱沒出賣朋友,隻說:“如果分了家,大嫂就不能欺負我們了。”
劉寡婦卻皺起了眉頭,歎了口氣摸著孩子的腦袋說:“分什麽家,愛花跟你都還小,分了家咱們住哪兒,吃什麽?”
跟親媽不同,劉愛花卻動了心思:“可是現在咱們也是自己養活自己,什麽時候吃過大哥一粒米了。”
就劉大柱乾活那點工分,還不夠他自己造的,而白小花進門後壓根沒乾過活。
“媽,要不我們跟大哥分家吧,到時候我們倆乾活養活小柱,總比現在強多了。”
劉寡婦猶豫不決,拿不定這個主意:“你讓我好好想想。”
劉愛花眼底滿是失望,她媽這麽說,肯定就是不願意了,可沒有親媽的同意他們就不可能分家,她跟小柱都還是孩子,就是村裡頭也不能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