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
他恨聲罵了一句,把抹布重重甩到地上。
然而又眯起眼,“好啊,以為我這麽容易就被甩掉?做夢。”
霍初宵渾然不覺,隻當這塊大包袱沒了,回歸正常生活。
誰知不過一天功夫,他就意識到祁朗的難纏程度比自己想的更糟心。
因為這個人對比旁人,有最大的一個倚仗:他真的了解霍初宵。
高中時落入他圈套的霍初宵,就像一座被攻陷的特洛伊城,毫無戒備,把全部的自己都袒露給他,不費吹灰之力。
而人的很多習慣,是難以改變的。
所以霍初宵像往常一樣於周末的午後前往附近河岸寫生的行為,對於祁朗而言,與他高中時期會獨自在不上課的時間去學校周邊的小公園畫速寫一樣,都是可以料到的行為模式。
他知道霍初宵就住在附近,而地點更是好猜,伊利亞金獎的那幅油畫裡的景色顯然在細水橋周邊就能看到,他只需要在那裡等候即可。
果不其然,不到五點,正是雲霞滿天的時刻,坐在車裡的他就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霍初宵剛支好畫架,正要繃上畫布時,就聽到有人在身後悠哉地喊他的名字。
他一聽那個聲音便渾身一僵,扭頭,果然是自己最不想看到的那個人。
“……你來做什麽?”他冷著臉質問祁朗。
“猜到你會來這裡,所以就來了。”祁朗伸出一根手指,在畫框上緩緩摩挲,但眼神卻直勾勾盯著霍初宵看,好像自己撫摸的不是畫框,是他。
霍初宵簡直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跳河的心都有了。
“祁朗,你到底想做什麽?我已經說過了不想見到你,更不想跟你有任何瓜葛!我早就不是當年的那個什麽都不懂的高中生了,你的狩獵遊戲,還是去和別人玩吧!”
“我知道,就是因為你不再是當年的你,我才更想與你相處。”
霍初宵像看怪物一樣打量他,“你有病麽?”
祁朗卻眼前一亮,“初宵,你可以很討厭我,甚至恨我,但你再怎麽抵觸,也磨滅不了一個事實,那就是我或許比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要了解你。你猜猜,為什麽只有我能猜到你會來這裡寫生?”
霍初宵冷笑:“因為和我關系好的人不需要猜,我會直接告訴他!”
祁朗愣了愣,旋即笑了:“幾年不見,你這口牙倒是比以前更伶俐了。”
霍初宵不想再和他有接觸,乾脆收了畫架打算離開這裡。日落天天有,大不了改天再來。
祁朗卻得寸進尺,攔住他。
“你為那個不把你當回事的霍家肝腦塗地的樣子,也一點沒變。聽說為了他們甚至還出去聯姻了?”
霍初宵一怔,驀地回頭看他。
祁朗卻因為他這一反應志得意滿起來,以為自己猜對了。
“好像就是最近半年的事?多可惜,要是等到現在,你完全可以和我結婚。我早晚都會接手家裡的事業,扶持一個霍氏,更不在話下。而你……”
他探了探身子,幾乎要貼著霍初宵耳朵說話。
還不等霍初宵避開,就聽到他的話直直刺進耳中。
“你這樣的人,做個被金屋藏嬌的金絲雀,實在太合適了。”
霍初宵冷聲道:“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金絲雀可沒法給你爺爺上課。”
一聽到“爺爺”,祁朗下意識一頓,不悅地眯起眼睛。但他還是沒有放下攔住霍初宵的手臂。
霍初宵氣急敗壞,“祁朗,你到底要做什麽!”
祁朗居高臨下地看他:“我要你。”
霍初宵終於忍不住爆粗:“我他媽結婚了!”
“聯姻而已,而且我剛剛也說了,嫁給我,一樣能幫你救霍氏。”
“我管霍氏的死活做什麽!還有……”霍初宵一咬牙,撒謊道,“雖然是聯姻,但我和我的結婚對象感情很好,請你不要硬做第三者!”
祁朗正要開口,霍初宵的手機卻忽然響起來電鈴聲。
一看屏幕上的姓名,霍初宵頓時如釋重負。
居然是季宗明。幸虧是季宗明。
他當著祁朗的面按下接聽鍵,就聽那邊道:
“喂,霍初宵,我估計你又在家吃泡麵呢,晚上正好在公司食堂點餐點多了,給你帶回來一點……”
季宗明自顧自地說著,因為關心人的事他真的沒怎麽乾過,還帶了點不熟悉流程的生澀,所以說得飛快,誰知還沒說完就被霍初宵打斷。
“親愛的,你下班了?那正好過來接我吧。”霍初宵說這話時,一雙眼睛凶巴巴地盯著祁朗看。他媽的,為了趕走這晦氣東西,逼得他什麽謊話都敢說了。
而那一頭,平緩暢通的立交橋上,一輛越野車一個急刹,嚇地後車直按喇叭,生怕一個不小心,追尾黑色高級車。
季宗明眼睛瞪得活像見了鬼,他看一眼車載智能屏幕,確認了沒打錯電話,但還是難以理解。難不成霍初宵私下有小情兒了,這話不是對他說的?
操,不可能,以霍初宵那個恨不得獨自生活在一個星球上的性格怎麽會……而且他怎麽下意識給自己戴綠帽子?就算他倆不是事實婚姻,那也是綠帽子啊!
季老板著實被這句“親愛的”搞得大腦都要宕機了。
但是憑借某些奇怪的默契,以及對霍初宵這段時間的了解,季宗明忽然反應過來,這難不成是個求助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