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後,他只是轉過身,把書房的門輕輕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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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天傍晚,季宗明還是像之前一樣,早早把車停在靜界工作室門前,靠在車邊點起一根煙,默默等著霍初宵下班。
然而這次學員們下課了,霍初宵卻沒跟在其後。
偶爾會有這種情況,一般都是他被哪個學員留住,多評價幾句畫作,季宗明早有經驗,繼續耐心等待著。
然而很快便有個熟面孔走出來。季宗明見了他,不怎麽客氣地挑了挑眉。
祁朗還是那副遊刃有余的德行,還主動上前和他打招呼:“季先生,又來作秀了?”
季宗明叼著煙看他,隻施舍了一聲“哼”。
然而討厭歸討厭,季宗明卻不得不承認,祁朗確實一眼就看破了他和霍初宵的關系。這其實一直讓他心裡有隱隱的不滿,還有點該死的勝負欲。
今天在樓上留下霍初宵的似乎是祁朗爺爺,因為還沒見老爺子下來。
而祁朗有些囂張的做派也側面印證了這件事。
大約是爺爺不在身邊,他居然上前一步,看架勢是想和季宗明聊幾句。
季老板眉頭一跳,知道對方絕對不懷好意。
果不其然,就聽祁朗悠然道:“我勸你還是少裝了,我都替你累得慌。你以為你說了和初宵有感情,我就傻兮兮地信了?”他甚至輕蔑一笑。
季宗明微微眯眼,“哦?那祁先生有何高見?”
“沒什麽高見,就是一個很簡單的道理,”祁朗衝他豎起一個手指,“我知道霍初宵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樣子。他對你沒感情,就這麽簡單。”
季宗明隻覺得渾身的敵意都被這麽一句話就激了出來。然而他面上不顯,不露聲色道:“你以為自己很了解他?”
祁朗呵呵一笑,“至少比你了解。一個不懂他事業的男人,我不信會真的懂他。”
季宗明也回他一個笑容,“你懂他,卻根本不懂尊重他。”
祁朗的表現像是聽了個笑話,“哈!你真有意思。季老板,你好歹也是和我同一階層的人,到了我們這個層級,尊不尊重,很重要麽?我當年也不見得有多尊重霍初宵,不過是投他所好罷了,還不是一樣成了他最重要的那個人?人也不過是動物而已,何必把事情整得多麽高深,感情不過就是狩獵遊戲,你追我趕,說到底都是感官刺激罷了。你以為霍初宵對我一時抵觸,就會一世抵觸麽?他可能會騙自己一陣子,卻不可能永遠騙下去。人最終,都會聽從本能反應。他只要愛上過我一次,就會有第二次。至於現在欲擒故縱的把戲,我也見多了。”
季宗明原本越聽越怒火中燒,然而聽到他最後說的那句話,卻忽然愣了。
欲擒故縱,他當初不一樣這麽看待霍初宵麽?盲目地自信,自以為霍初宵做的一切都在對他有所圖謀,並且陷入這樣的思維誤區中無可自拔……
他用陌生的眼神盯著祁朗看,直把對方看得心生疑惑,才忽然自嘲地笑了一聲。
祁朗皺起眉毛,這人的反應實在奇怪,他剛剛看起來明明十分生氣。
但季宗明卻像是釋懷了一樣,居然對他道:“真沒想到有一天我會跟你說這句話。祁朗,我還得謝謝你,讓我知道了以前的自己有多可笑可悲。”
他按滅香煙,上前一步與祁朗對峙,冷笑道:“你可以抱著那一套動物世界的歪理繼續逍遙自在,但別忘了,動物世界裡不只有欲擒故縱,而你,也不可能永遠做為一個狩獵者。希望你被狩獵的時候,也能保持現在的自信。”
正逢霍初宵終於下班,他立刻變換表情,換上平日風輕雲淡的樣子,招呼道:“初宵,我們回家。”
祁朗頭一次沒有將視線放到霍初宵身上,而是略帶不解地打量著季宗明。
這句話到底什麽意思?這個人又要做什麽?
不知為何,他心中總有種奇怪的不安感。
事實證明,堅信自己生活在動物世界中的祁朗還是有一些動物本能的。至少他的不安感,沒有說謊。
晚間,他像往常一樣挑了一家酒吧進去享樂。
誠然他最近在追求霍初宵,但也不至於為其守身如玉吧。至少在他看來,□□的放縱只不過是他這樣公子哥必不可缺的一個注腳罷了。更何況霍初宵對他始終冷淡,難道他就真的清心寡欲,委屈自己?
自然不可能。甚至他給霍初宵發的一些短信,都是在情人床上編輯的。
他堅信,在感情一事上,具有絕對優勢的狩獵者,同樣享有絕對的特權。
他輕車熟路地在吧台上相中了一個容貌清麗、甚至有幾分像高中時期的霍初宵的小男孩,對方顯然也深諳套路,雖然氣質清純,朝自己拋起媚眼來卻成熟老練。
祁朗喜歡老練的獵物,彼此都懂得放縱的分寸。
他可以毫無負擔地一夜縱歡,第二天清晨起身離開,留下適當的報酬,或者一張名片,前一天晚上的一切,便都心安理得地拋在了過去。
小男孩與他飛了幾個眼神,彼此便都了然,隨後就是一道離開沸騰喧嘩的酒吧,選中附近的某間酒店,一度春宵。
他回國後私生活遠不如在國外時放縱,畢竟在老爺子眼皮底下,所以已經算得上是委屈自己多時了,霍初宵那邊又一直毫無進展,祁朗心裡隱含怨氣,就把這點憤怒都傾斜在那個小男孩身上,兩個人折騰到後半夜,若不是酒店隔音做得好,怕是會被投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