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想的是,有點曖昧。
最近他老能想起祁朗的那句話,嘲笑他尊重霍初宵,卻一點都不懂他。
其實提出給霍初宵假扮恩愛夫妻的建議後他很快就後悔了,不是後悔幫忙這事,而是後悔演戲。
霍初宵第一次為了擺脫祁朗,故意喊他親愛的時,季宗明其實心跳得飛快,快到他自己都覺得不正常。
還有後面兩個人一同上下班,雖然彼此都知道是在演戲,但那些經歷卻都是實實在在的。他不知道霍初宵怎麽想,但其實自己確實有點沉溺其中。
霍初宵覺得這樣太麻煩他了,季宗明何嘗不知道呢。
但他好像就喜歡麻煩。
或者說,他就喜歡為了某個人麻煩……
季宗明這次沒再把這個念頭趕出腦海。
他承認了,因為好像除了承認也沒有別的選擇。
祁朗挑釁他的時候,說過自己一早就知道他們是在演戲,因為霍初宵喜歡一個人,不會直白地喊他親愛的。
季宗明很介意,非常介意。
他想知道,那霍初宵會怎麽做?會喊那個人什麽?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季宗明沒有感情經歷,但並不代表他什麽都不懂。有些事是刻在本能裡的,等到了某個時刻,自然就會懂。他覺得自己作為一個擁有獨立人格的自然人,不需要別人點撥才能明白。他自己能捅破那層窗戶紙。
雖然捅破的契機實在滑稽得要命。
但是他和霍初宵現在的關系不一樣滑稽得很麽?
他這樣想著,預訂位置時,便下意識地沒有選包廂。
如果是以前,無所謂。但他現在對霍初宵懷著曖昧的心思,再投機取巧利用霍初宵的“不懂”來暗暗給自己鋪路,季老板說什麽也乾不出來這種事……
不如就先像個普通朋友,陪他吃吃飯逛逛街。
“你來點菜吧,畢竟是我請客。”霍初宵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考。
季宗明微微回神,看著攤開在眼前的菜單有點發怔。
操,他忘了,不是他陪霍初宵吃飯,是霍初宵陪他吃飯。人家是來請客的。
所以就說,什麽事一遇上他倆,怎麽就這麽滑稽呢……
季宗明點了個鴛鴦鍋,給霍初宵那邊選的西紅柿鍋,自己這邊是麻辣鴨血。
霍初宵看著煮沸起來的辣鍋有點發怵,遲疑道:“我記得你是北方人呀,怎麽這麽能吃辣……”
季宗明一邊往他的鍋裡放著肉卷蔬菜,一邊答道:“以前部隊戰友有湖南人,跟著一塊兒吃飯練出來的。”
霍初宵想起什麽,忽然思維極跳躍地問:“所以你在部隊真是炊事班的麽?”
季老板愁得直揉太陽穴,“你覺得可能麽?”
“那你是幹什麽的?”
“裝甲步兵,你可以比較粗糙地理解為開坦克的。”
霍初宵若有所思,“怪不得,你車技確實挺好。”
季老板心想,成吧,司機聽著比廚師稍微強點兒……有麽?
但是霍初宵卻明顯來了興致,一連問了好幾個關於他在部隊上的問題,季宗明樂得回答,還給他看了看自己胳膊上被殺傷破片擦到的疤痕。
季宗明覺著他倆還是頭一次這樣心平氣和地聊天,也順勢問了他幾個跟畫畫有關的問題,霍初宵答得很認真,還雜七雜八說了些別的,季宗明靜靜聽著,也不打岔,只在心裡默默記下來,遇到聽不懂的名詞,還會偶爾發問。
兩個人這麽一頓飯吃了兩個鍾頭,從火鍋店出來時,都快十點了。
按計劃,季宗明是打算帶他來這邊有名的藝術街區逛逛的,說實話他也沒去過那種地方,順帶開開眼也挺好。
結果霍初宵估計是吃得比較順口,有點撐了,一出門就開始犯困,怏怏地打不起精神。他倆確實聊了挺久天,說了不少話,霍初宵自己都沒想到會和他聊這麽多,現在嗓子累了,說話都兩三個字兒往外蹦。
季宗明問他:“那……直接打道回府?”
“嗯……”他有氣無力地答道。
季宗明看他那個樣子覺得有點好玩,忍不住偷偷笑了笑,幫他把副駕座的車門給打開。
回家路上,霍初宵一直閉著眼打盹,街燈的光照在他臉上,明明暗暗,季宗明這回沒像王長遠一樣集中精神開車,而是隔山差五就看他一眼,但也沒說話,安靜地放著助眠的輕音樂。
車廂內靜靜的,卻還有點溫馨的味道。
所以手機鈴聲一響,就被對比得特別刺耳。
霍初宵被驚得一哆嗦,胡亂摸出口袋裡的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直接拒接。
季宗明一直留意著他,問道:“怎麽了?”
“沒,騷擾電話。”
其實上面顯示的,是霍初銘。
霍初宵對他這個大哥沒什麽印象,但也沒什麽好感。雖然大表哥多年前就出國了,但小時候共同在祖宅裡生活,他也沒少受大哥冷眼。
在家裡他遭受過的冷眼可太多了。
不過霍初銘有一點不一樣,因為他對誰差不多都那個德行,就連備受家人喜愛的霍初鴻,大表哥也一樣看不上。
這點上來講,大表哥還是挺一視同仁的。
但霍初銘在他眼裡和霍家其他人沒什麽分別,都被分在一個名叫“過世親人”的文件夾裡。霍家人倘若聯系他,八成是要他付出,另兩成是專門打電話過來辱罵。所以他根本不打算接這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