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紀家精心培養的繼承人,方星泉自幼便被迫裝作小大人維護紀家需要的關系,和誰玩,不和誰玩,取決於父母的喜惡,他沒有選擇權。
紀家和駱家關系不錯,駱騁洋年長方星泉兩歲,一直對他多加照顧,算方星泉為數不多的朋友,然而,他萬萬沒想到,上一世,他真誠以待的朋友,竟會在背後捅他刀子。
伸手抽紙,方星泉手背忽然碰到另一個人的手,驚得他倏然抬頭,碎發濕漉漉貼上白皙光潔的額頭,水珠仿若顆顆渾圓的珍珠從他豐神俊逸的面龐滾落,他濃黑的眼睫微微翕動,展露兩顆朗月般明亮的眸子。
衛生間內,另一個人的呼吸驟然變沉,方星泉壓低眉眼,毫不掩飾眼中的厭惡之情,迅速收回手放到水龍頭下使勁搓洗,好似沾到什麽髒東西,直把潔白的手背撮紅。
駱騁洋咬緊牙關,目眥盡裂,他壓下胸口的暴怒,聲音嘶啞地問:“小煊,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
方星泉甩乾手上的水漬,偏頭凝視他,“你覺得還算嗎?”
駱騁洋呼吸一滯,方星泉似乎什麽都知道了,他痛苦地深呼吸一口氣,壓抑多年的情感爆發,“我不是故意羞辱你,也不想作弄你,我只是……不可救藥的喜歡你。”
他深深地注視方星泉,眼中情感濃烈而複雜,“小煊,我喜歡你……不,我愛你!好多年好多年了,我害怕嚇到你,所以一直不敢告訴你。”
“這些年沒有聯系你,也是想努力放下不該有的情感,但是,三年了,小煊,我發現我做不到,一見到你,我就會控制不住的心動。”駱騁洋伸手去抓方星泉的手,想讓他摸摸自己的胸口,感受他慌亂的心跳。
方星泉隨時提防他,躲得比兔子還快,沒讓他碰到一片衣角,駱騁洋的臉近乎黑成鍋底。
他以為方星泉即便不會接受他,也會心軟安慰他,可他預料不到,方星泉竟如此冷漠無情,忽然之間,駱騁洋覺得自己好像不認識眼前人。
方星泉冷淡地看了看他,八風不動,對駱騁洋的深情告白充耳不聞,因為這些話他在上一世聽過太多,天真的他相信了駱騁洋的話,安慰他慢慢來,總有一天會找到比自己合適的人。
畢竟在他看來,駱騁洋是自己好友,一邊暗戀自己,一邊為自己著想,痛苦地按捺感情,想方設法改變心態,恢復成從前那樣,駱騁洋都那麽努力了,自己怎麽可以因為駱騁洋的喜歡疏遠他。
最後,他險些為自己的天真付出慘痛代價,與愚蠢的方聰不同,駱騁洋是一條伺機而動的毒蛇,防不勝防。
“說完了?可以讓開了嗎?”方星泉手指扣緊冰涼的洗手台邊沿,為自己逐漸發熱的腦袋降溫。
不能衝動,現在不是報復駱騁洋最好的時機。
“小煊……”駱騁洋難以置信,他猛地跨步上前,拽住方星泉手腕,即便隔著一層外套,方星泉依然產生了應激反應。
“嘔——”
早餐盡數貢獻給了駱騁洋光鮮亮麗的西裝皮鞋。
駱騁洋面色鐵青,不知是為方星泉的應激反應,還是被方星泉弄髒的衣物。
方星泉趁機快步離開,駱騁洋想追,可他一身髒汙,實在沒臉追出去,陰沉著臉叫人送換洗衣物過來。
駱騁洋眼睛赤紅,像要噴火,攥緊拳頭,惡狠狠低喊:“紀煊!”
原本給席亭舟準備禮物的計劃被打破,方星泉擔心再遇上駱騁洋,選擇改日再買,並非他害怕駱騁洋,而是他目前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若是在處理駱騁洋過程中發生什麽意外,席亭舟豈不是會重蹈覆轍。
與方家不同,駱騁洋家到底算豪門,哪有那麽容易對付,以他現在的情況,無異於蚍蜉撼樹。
——
方星泉乖乖在席亭舟家呆了幾天,畫畫稿子,和梁守國打視頻電話商量商量工程進度,有問題的地方,方星泉憑借兩世經驗輕松解答,梁守國在同他合作中,一次次為他的學識眼界驚歎,若說起初抱著賭徒的心理搏一搏,那麽現在就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過段時間,我會去現場看看,梁叔您放心。”方星泉的工作內容可不是畫畫圖就完了,上一世,別說親自前往工地勘察,連挖地基,砌牆他都乾過,手藝特意請教過專業師傅,對方連連誇他有天賦,乾得好,可以換工種了。
梁守國和方星泉達成合作後,隔三差五會聯系,知道他是本省高考狀元,梁守國的兒子雖然讀書成績好,但沒當過狀元,在本地電視新聞上看見方星泉的采訪後,驚得他拉住老婆問:“我沒眼花吧?這是那小夥子吧?”
以至於梁守國把人當文曲星,狀元郎捧著,在他眼裡方星泉就是總設計兼技術顧問,不可能親自去工地那麽髒亂差的地方。
“你……你要去工地?”梁守國震驚,“你在電話裡說就行,用不著親自去現場,那兒到處塵土,而且不怎麽安全。”
方星泉笑了笑說:“梁叔,您不必顧慮我,我去過工地。”
梁守國聞言沒再勸,和方星泉定好時間又聊了幾句,才結束通話。
剛忙完梁守國這邊的事,樓下響起關門聲,方星泉眼睛倏然放光,踩著拖鞋噠噠噠下樓。
“席叔叔,您回來啦。”
席亭舟頷首,脫掉外套,方星泉順手接過替他掛上,打開鞋櫃彎腰將拖鞋放他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