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星泉突如其來的動作令方蘅後退一步,不大習慣他的鄭重,“沒事,你別謙虛,按照昨天的情況,我相信用不了多長時間你就能自己回來。”
他放聲大笑,屋內卻格外安靜,方蘅假意咳嗽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小王,開始做筆錄吧。”
年輕警官陡然繃緊全身大聲回應:“是!”
這可是傳說中的方隊,有幸跟著他工作半天,簡直可以拿到兄弟們面前吹十年!
席亭舟不方便在場,走之前遞給方星泉一個「待會兒收拾你」的眼神。
方星泉接收到信號的瞬間,仿若同美杜莎對視了一眼,全身石化。
剛剛他和金唐演技那麽好,居然沒糊弄過去?究竟哪裡穿幫了?
小王拉開椅子坐下,他還是第一次來這麽豪華的地方,地毯上的金線不曉得是不是真的。
“開始吧。”站小王身後的方蘅開口。
小王當即坐直身子,宛如上班主任課的小學生。
方蘅的聲音順帶喚回方星泉神遊太空的思緒。
小王清了清嗓子道:“請問方先生你與犯人駱騁洋是什麽關系?”
方星泉語氣平淡:“一起長大的朋友,十五歲後我被送去S市,他出國,沒再聯系。”
小王疑惑:“你去S市念書?”
論教育,自然帝都好,方星泉為什麽會去S市?
方星泉語氣依然保持平靜:“因為我父母發現我不是他們親生的孩子,換句話說,抱錯了,所以把真的找回來,假的還回去。”
小王欻地睜大眼睛,猝不及防吃到大瓜,不愧是豪門。
他身後的方蘅眯了眯眼,三年前帝都的確發生了一樁真假少爺抱錯的事,他聽母親提過一嘴,不怎麽感興趣。
時間,年齡,都對的上。
方蘅記得,那家人姓紀,是席亭舟大姐夫家,也就是說眼前的少年,曾是席亭舟的外甥?
嘶——
方蘅倒吸一口涼氣,眉頭皺得可以夾死蒼蠅。
心中大罵席亭舟不是人,這也下得去手,何況孩子才十八,欺負小孩兒親生父母山高水遠,又是普通人家,沒法兒找他算帳是吧,方星泉若是他兒子,他必定打斷席亭舟狗腿!
方家人剛正不阿,嫉惡如仇,方蘅現在看方星泉就是個小可憐,徹底忘記自己昨天還認為方星泉不簡單。
看看這小臉白的,細胳膊細腿,自己一隻手就能拎起來,席亭舟家財萬貫,居然苛刻人家夥食。
看似嚴肅正經的方蘅思緒跟脫韁的野馬一般,跑到天邊去了。
他甚至懷疑起席亭舟的癖好,故意把方星泉養得這麽瘦弱。
不是有「楚王好細腰」嗎,萬一席亭舟就好這一口。
“呸!混帳!”方蘅炸響一聲,石破天驚。
嚇得小王一屁股坐到地上,方星泉連連拍拍自己胸口,“方先生,你有什麽問題麻煩小聲點說,大家都有耳朵。”
小王以為自己做了錯事,驚疑不定地坐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方蘅摸摸鼻頭,拍了下小王肩膀,“沒事,你做得很好,沒罵你,我出去抽根煙,你繼續。”
小王木木地點頭,方蘅掏出一盒煙,抖出一根,惡狠狠叼在嘴裡,一副要殺人的架勢。
方星泉搞不懂這位方董的腦回路,可能班上多了,終於瘋了。
“駱騁洋承認罪行了嗎?”方星泉趁方蘅不在,打聽一番。
小王爬回椅子坐好,沒心眼兒地回答:“昨天把人送醫院後,還在昏迷中,醫生說他半夜醒過一回,似乎精神狀態不太好,不知道能不能順利審問。”
方星泉面上不顯,心裡卻痛快極了,兩輩子的仇,終於報了。
“這樣啊,還有什麽要問的嗎?繼續吧。”
小王凝視方星泉臉上溫和的笑,暗道對方吃了那麽多苦,還能保持善良,真是個難得的好人。
樓下,方蘅壓著火氣走到客廳,環顧四周,在廚房裡找到席亭舟。
席亭舟竟然系著圍裙跟阿姨學煲湯。
目睹這一幕的方蘅驀地升起一股愧疚之情,難道他猜錯了?
縱橫商界,雷厲風行的席董居然在家洗手作羹湯!
震驚程度與某位老總跑對家公司偷公章不相上下。
席亭舟轉身拿調料,發現客廳裡的方蘅,問道:“完了?”
方蘅回神,搖搖頭,走過去:“沒,小王在做筆錄,我下來抽根煙。”
順便朝席亭舟揮了揮手中還未點燃的煙。
席亭舟臉上閃過一抹不悅,“你可以出門進電梯,下樓去外面抽。”
方蘅嘴角抽搐,他忘了,席亭舟有潔癖,能允許他們進來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他不該得寸進尺。
“客隨主便,我回去再抽。”說著便將煙重新塞回煙盒裡。
席亭舟看得直皺眉,方蘅茫然,他做錯了什麽?
欲言又止半晌,席亭舟眼神裡帶著一絲嫌棄,“你記清楚是哪根,回去別抽錯了。”
方蘅滿頭問號,費解地問:“為什麽?”
席亭舟理所當然道:“上面有你的唾沫印。”
“所以呢?”方蘅大腦暫時沒轉過彎。
席亭舟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他,“你會把你穿過一次的衣服重新扔回衣櫃裡嗎?”
方蘅大大咧咧表示:“會啊,沒髒就繼續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