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個奔三的成年人,倒不至於崩潰到一蹶不振,但他也確實不是沒感情的機器,他需要時間去消化這些信息和它所帶給自己的負面情緒。
理智回籠,席亭舟開始梳理分析自己所得到的全部信息。
秦嬈第一次出現在席昆遠身邊,是作為秘書,此時席昆遠和林念已經結婚,也就是說席昆遠一面許諾海誓山盟,博得林家信任,一面出軌。
他記起方星泉跟自己探討過的一件事,他母親和舅舅相繼離世,有沒有可能其實是人為?
假如剝掉所謂愛妻如命的皮,一切從利益出發,事情便容易看清多了。
所謂窮小子與富家千金的真愛故事,不過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騙局,席昆遠愛的不是林念,而是林念背後的林家,利用林家創立自己的公司,塑造愛妻人設,讓林家人放松警惕,全心全意助力他的事業,在林家父母去世後,進一步吞掉林家。
林念去世,把林崎一家三口接回家照顧,順理成章掌控林家,順便還能獲得一個好名聲。
樁樁件件,一樣也沒落下。
席亭舟越思索越心驚,這麽多年,他從未懷疑過席昆遠,若非星泉出現,讓他窺見一絲端倪,身在局中,他大概會被隱瞞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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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泉!你嚇死我了!”方蘅緊緊抱住方星泉,強而有力的手臂差點把方星泉勒窒息。
“舅……舅……放開……”方星泉拍打方蘅手臂。
方蘅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抱得太用力,急忙松開懷抱,“你怎麽會在這兒?”
方星泉深呼吸幾口新鮮空氣,咧開嘴角:“爭當熱心好市民。”
一位漂亮的警花替他解釋道:“這位小朋友舉報裡面那位林先生□□。”
方蘅詫異,□□的不是秦嬈嗎?
二十分鍾後,灰頭土臉頭髮凌亂的秦嬈衝進警察局,“阿辰!阿辰!”
方星泉努努嘴,“真凶這不就來了嗎。”
方蘅朝他豎起大拇指,“真有你的。”
“星泉!”一道高大的身影稱得上狼狽地跑進來,見到方星泉的刹那,用力將他擁入懷中,仿佛要與少年合二為一。
這回方星泉沒喊痛,嗅著席亭舟的氣味,慌亂的心臟逐漸安穩,太好了,席亭舟沒事,平平安安回到他身邊。
兩人緊緊相擁,天地間好似只剩下他們彼此。
旁邊的方蘅沒眼看,念及倆人剛經歷過波折,暫且背過身忍忍。
周圍驀地響起吸氣聲,他疑惑回頭,好家夥,大庭廣眾下抱一抱就算了,竟然親起來了!
但凡方蘅手裡有點東西,保準已經折了。
“席!亭!舟!”方蘅大喝一聲,一個箭步衝上去打人。
席亭舟眼疾手快把方星泉攬到自己身後,抬手擋住方蘅的攻擊,得虧席亭舟往常沒少鍛煉,否則只能被方蘅壓著打。
“舅舅,我還沒檢查席叔叔身上有沒有傷,你別……”方星泉急得大喊。
方蘅聽得腦仁兒疼,天啦,他們家哪兒來的戀愛腦基因,妹妹是,外甥也是,他必須得看嚴實點,要不然肯定只有挨欺負的份兒。
秦嬈涉嫌□□進了局子,而且她身上不僅涉及席亭舟一樁案子,還有多年前林崎的車禍,再加上謀奪他人財產等多項罪名,雖然有些案子比較久遠,但好在林崎這個關鍵證人還活著,並且在席亭舟安排的醫療團隊精心治療下,身體日見好轉,非常有利於警方偵破案件。
林辰身上本就不乾淨,隨隨便便找一個罪名就能把他扔進去關一段時間,何況秦嬈是他母親,秦嬈幹了那麽多壞事,他可能毫不知情嗎。
至於席昆遠,他暗地裡收攏念遠的股份,插了不少自己人在公司裡,試圖從席亭舟手裡奪回念遠,傳給林辰,奈何林辰的腦子著實比不上席亭舟,從小到大回回輸給席亭舟,他們能在席亭舟眼皮子底下蹦躂這麽久,不過仗著親情二字。
當真相揭露,席亭舟對他們失去感情,僅剩下厭惡,憎恨,他們於席亭舟而言什麽也算不上。
“逆子!我是你爸!你居然叫警察來抓我!”席昆遠養尊處優多年,難以置信席亭舟敢這麽對他。
“從小到大,我可半點沒有對不起你!混帳,忘恩負義的東西!”
席亭舟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漆黑的眼瞳尤似一潭望不見底的湖水,看上一眼,便錯覺自己即將墜入深淵。
謾罵聲遽然卡在嗓子眼兒,席昆遠胸口莫名升起一股顫意,他倉皇回神,他竟會害怕自己的兒子,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老了,而他的兒子,正年盛,可以輕易趕走他,咬碎他。
“從今往後,世上再無念遠,你的名字不配和我母親放在一起。”席亭舟一句句像冰錐貫穿席昆遠大腦。
席昆遠瞳孔震顫,腦子耳朵裡全是嗡嗡聲,半晌發不出任何音節。
“你……站住!”席昆遠的嗓音陡然變得嘶啞難聽,驚慌失措地大喊:“我不準!我不準!”
席亭舟不再理會他,腳步堅定地走出大門,陽光下一道頎長的身影牽住男人的手,兩人並肩前行,消失在席昆遠渾濁的雙目中。
“不……不……不行!”席昆遠宛如刹那白頭,往日鍛煉得當的身體頓顯老態,嘴裡來來回回念叨著同樣的話語。
他處心積慮忙活大半輩子的東西,臨到頭竟然被人如此輕易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