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對!還有那個畸形的小孩!都得殺了!”
“太嚇人了,琴姐快把孩子扔了啊,那是妖怪!”
“是啊琴兒,把孩子掐死!它是怪物,活不了多久的!”
人類的面容突然變得可怕又可憎起來,宜圖靜靜的站在他們中間,像是鬧劇中唯一的白。
他看見那隻人面鮫的爪子動了動,好似聽懂村民說的話一般,它想要爬起來,卻被強壯的男人一腳踹了回去。
葉志文的屍體率先被拖走,它也沒能留的住。
而這個時候,孩子淺淺的啜涕聲響起,徹底喚起它對孩子的保護欲。
人面鮫發出一聲尖銳的悲鳴,以此回應孩子的呼喚。
隨後它再度被踢了回去,這一次它終於沒有再爬起。
它死了,扁平的眼睛很快蒙上了一層白色的油脂,看上去詭異極了。
而這個時候,一股甜膩至極的味道突然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宜圖愣了一下,下意識捂住了口鼻。
而不明所以的村民們,卻在聞到這股味道的瞬間,全部紅了眼睛。
他們死死的盯著牆角裡,宛如一團爛泥的人面鮫屍體,嘴巴控制不住的張大,口水瘋狂分泌湧出。
“怎麽會這樣,好香!真的好香!”
“魚肉好吃,那鮫肉呢?豈不是更好吃!”
“不知道啊不知道啊,讓我嘗一嘗!”
他們像是饑餓已久的野獸般,撲了上去。
撕扯著人面鮫的屍體,啃食它的尾巴與手臂,即使嘴唇被鋒利堅硬的鱗片所劃傷,也絲毫不在意。
宜圖看著眼前的情景,隻覺得頭皮發麻。
而聞到香氣湧來的村民越來越多,很快就將他擠了出去。
和他同樣被擠出來的,還有抱著孩子的方琴。
宜圖有些驚訝,方琴竟然沒有受到絲毫香氣的影響,只是一臉呆滯的看著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而她懷裡的孩子還在淺淺啜泣,淚水從方琴的臉頰上滑落,滴在了幼崽的眼睛裡。
宜圖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麽,立馬走上前去。
淚水很鹹,幼崽難受的轉動眼睛,竟然慢慢的睜了開來。
於是,宜圖瞥見了那熟悉的一抹猩紅。
周遭的一切都在褪去,聲音、氣味,感官都在漸漸消失。
宜圖猛的睜開眼,他和花傘終於重新回到了這間窄小的地窖裡。
然而他們剛一回來,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頭頂之上便傳來鮜的尖叫聲。
下一秒,第一隻鮜順利通過管道摔進了水池裡,緊接著無數隻鮜跟著一起往下湧來。
宜圖和花傘當即被其撲倒在水裡,窄小的空間內一片混亂。
宜圖的後背上趴了最少三隻鮜,它們吸盤般的嘴巴死死的咬進了肉裡,只要獵物試圖反抗,勢必會被撕下一大塊肉來。
宜圖只能忍著劇痛,屏住呼吸,憑著記憶,雙手在水池裡快速摸索著那把掉落的砍刀。
當砍刀拿到手的一刹那,宜圖拖著後背的那幾隻鮜一起爬出水面,咬緊牙關狠狠向後砍去。
鮜不是人面鮫,難以劈開那層鱗片,兩隻鮜當場被其削掉了腦袋。
然而更多的鮜卻趁機翻湧而來,根本殺不完。
宜圖被撕咬的全身都血肉模糊,而另一旁身受重傷的花傘也是一樣。
不對,有哪裡不對!
他們不可能僅憑一把砍刀,就能解決掉如此多的鮜,即使是三人身體狀態在巔峰之時,也絕對不是這些鮜的對手。
一定有別的辦法,足以全部消滅這些鮜!
宜圖的大腦開始高速運轉,完全冷靜下來之後,他想起了最後一次和許蘅的對話。
-你知道這些都是假象麽?
-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
這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宜圖瞬間明白了一切。
原來從始至終就只有一隻人面鮫,所謂出現越來越多的人面鮫都僅僅是存在於村民們的幻想當中。
所以這也就是為什麽,在孩子出生,村民全死之後,河裡的人面鮫全部消失了的原因。
從一開始,這一切都是人面鮫給村民們製造的幻覺。
而莫名出現在河裡的鮜,同樣也是幻覺,只不過它們都只是老婦人方琴一個人的幻覺。
為了保護孩子,從而消耗自己最後一絲利用價值的人面鮫,散發出了致命的香氣。
它引誘了除方琴以外的全部村民,目的就是為了一次性殺掉解決可能傷害孩子的隱患。
所以在食用鮫肉之後的村民,結局應該是全部被毒死,不可能再成為活死人般的鮜。
然而鮜的存在還是出現了,就是因為清醒過來的方琴並不能接受全村人死亡的現實。
所以在她的幻想中,村民並沒有死,而是變成了活死人般的鮜。
而賦於幻想成真力量的來源,就是繼承了身為人面鮫母親天賦的那名孩子。
只要方琴一死,人面鮫也會跟著一起消失!
相通這一切的宜圖再也沒有絲毫猶豫,快速爬到老婦人的面前,舉起砍刀。
鮮血染紅了宜圖的視線,鮜的尖叫聲消失了,周遭寂靜一片。
“嘻嘻。”
透明水箱裡的東西在拍打著玻璃,發出天真的笑聲。
宜圖轉頭看去,不知什麽時候,水箱的蓋子已經被那東西頂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