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實上,只有宜圖自己知道,這場牌場從未給過他任何選擇的機會。
第三個密碼點,是三關裡看似最簡單、卻是最難的一關。
它意味著自我犧牲,自我終結與成全。
這一關的NPC要求持有死亡密碼的玩家,親眼見證自己親朋摯愛的死亡。
許蘅是,但花傘不是。
宜圖從未有過選擇,所以他的壓抑與痛苦,亦是沒有宣泄的出口。
而最讓他無法接受的卻是,許蘅同樣猜到了遊戲規則。
犧牲的那一個,只能是他許蘅。
所以他告訴宜圖,自己已經沒有遺憾,這是他最後的選擇和答案。
自願犧牲的人,無法復活與重生。
許蘅的名字徹底在地圖上暗了下去,連帶著屬於他的那一部分道具提示也跟著消失了。
黑色的橋通往黑色的深處,過橋的人們從來不會回頭看。
燭火熄滅之後,燈盞也在宜圖的手裡潰散成光點,組成一個並不明顯的數字,9。
9是第三個死亡密碼,四位數的密碼還剩下最後一個。
宜圖和花傘站在樹林的入口處停留片刻,隨後朝著未知的存在走去。
沿著小路穿過黑色樺樹林,眼前的景象逐漸開闊。
圓形的領域地帶裡,有一座巨大的黑色惡魔石像靜靜的佇立在中央,它的背後是八條通往黑暗的未知小路。
惡魔雙眼緊閉,手持收割的鐮刀,非人的身體無比高大,以至於襯得石像下的玩家分外渺小。
石像下三男兩女正在等待,他們神色各異,站位分明,彼此與彼此之間並不交談。
宜圖就在這些人當中,看見了夜王靳子瑞與煞女史凝。
“真是驚奇,加入這場遊戲的神秘嘉賓,竟然會是我的老熟人。”
靳子瑞微微挑眉,看著宜圖似笑非笑道:
“江寒嶼怎麽沒來?”
還不等宜圖說話,他便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可惜他沒來,不然死在亡生崖下的人就不會是許蘅了。”
“可惜可惜,一下子少了很多樂趣。”
男人嘴角仍然掛著熟悉的譏笑,宜圖卻從頭到尾沒有說話,甚至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
就在花傘想要說些什麽的時候,幾人身後的石像突然動了。
裂紋從惡魔的臉上驟然散開,很快破碎,露出它真正的面容。
鐮刀在黑暗中閃過冷厲的白光,惡魔的眼睛更是猩紅一片。
它看著來到這裡的七名玩家,臉上露出一抹猙獰至極的笑容。
“試圖尋找死亡秘密的小醜們,殊不知死亡已然在逼近。”
惡魔沙啞的耳語即刻響起:
“盡情殺戮吧!只有死亡會給出唯一答案!”
“奮力逃跑吧!死神之鐮將飽飲小醜們的鮮血!”
“這是場無法終止的遊戲,除非你告訴死神仆從,死亡的真正奧秘!”
惡魔的話音剛落,在場的七名玩家眼前瞬間彈出紅色警告界面。
【死神仆從即將開始殺戮遊戲,倒計時30、29、28……】
提示音響起的下一秒,七名玩家幾乎同時有了動作。
他們快速分成四撥,認準八條路中的其中一條,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黑暗中的樺樹林中。
宜圖和花傘憑直覺選擇了最右邊的小路,兩人根本來不及交流,幾乎是全程狂奔,盡可能的遠離惡魔所在的起始位置。
遊戲界面的倒計時很快結束,冰冷的提示音消失之後,他們才察覺到樺樹林寂靜的格外詭異。
環境昏暗,樹影婆娑之間,宜圖看不清七八米之外的景象。
而這裡,除了大片大片瘦長的樺樹之外,什麽任何其他的遮擋物。
無處可躲,無處可藏。
“奇怪麽?”花傘和宜圖對視一眼,低聲說道。
宜圖點點頭,突然說了一句:
“死亡是一場無從預料的意外。”
花傘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這句話許蘅曾經在第一個密碼點結束之後說過。
正當他想要說些什麽時,宜圖接著開口道:
“你聽清楚死亡仆從在開場之前說的那些話了麽?”
花傘點點頭,盡管那段話惡魔仆從隻說了一遍,但其中暗藏的提示並不難理解。
“這是一場殺戮遊戲。”宜圖看向花傘,“我的意思是說,玩家對玩家。”
“你覺得我們有幾分運氣和夜王第一個遇上?”
花傘想了想,微微眯起眼睛,幾乎肯定的說:
“他不會是第一個。”
宜圖聽後並沒有說什麽,默默的點了點頭。
雖然這場殺戮遊戲開始的很意外,但一切又在情理之中。
惡魔仆從在開場之前,那段對所有玩家所說的耳語,已然是一種提醒。
它說盡情殺戮吧,死亡會給出唯一答案,這裡的殺戮並不是指惡魔對玩家的殺戮。
而是玩家和玩家之間必須爭鬥殺戮,因為只有死亡的發生才會給出他們想要的答案。
玩家想要的是什麽?玩家想要的是最後一位用於通關的死亡密碼。
而這最後一位死亡密碼,其實就在七名玩家自己的身上。
只不過他們並不能看見,除非死亡的發生。
玩家互相殺戮只是遊戲規則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