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半小時了過去了。
裴教授倒是還有耐心,賈警官卻年輕氣盛已在耗盡的邊緣——這個人!簡直就是不服管教油鹽不進,看樣子真是不怕牢底坐穿!
“裴教授,不如今天不審了。”
“回去吧。反正我看這人那樣子,多半也沒有在聽您問話!”
三監審訊室沒有玻璃,審問員和嫌疑人就隔著一張桌子。就在賈警官氣得去拉裴臨走時,另一隻蒼白修長的手,也一把抓住了裴臨的手腕。
臥槽。
賈警官:“你放手你放手你放手!”
是他大意了!!!
萬一罪犯抓傷教授,他今天就犯大錯誤了!說起來這嫌疑人也是不要命,這手腕的鐵鐐眼看著完全嵌入肉裡都血肉模糊了也沒吭一聲。而裴教授也是,身為國家公務員竟毫無防備、連基本的安全距離意識都沒有,把手放得離嫌疑人那麽近!
情況危急,賈警官抽出警棍就想打開嫌疑人的手。
卻被裴教授攔了一下。裴教授攔他的時候,並沒有用眼睛看他,而只是一直盯著嫌疑人猩紅刺目的傷口。
“我沒事,他沒用力。”
賈警官:“……”就他那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可不像沒用力啊?
“別走。”
多日以來,嫌疑人終於少見地開了口,聲音啞澀,“再陪我一會兒。”
“你要我說什麽……我說。”
“……”
話雖如此,可等到審訊再次開始,嫌疑人還是繼續紅著眼眶死死盯著裴教授並一言不發。
這種沉默又持續了將近半個小時,賈警官心裡瘋狂吐槽,說好的配合呢?
然後裴教授也不說話了。
裴臨合上了便攜的筆記本,開始默默跟嫌疑人對視,銀絲眼鏡下清冷的灰色眸子直直看回去,目光冷厲而坦然。最後,逼得嫌疑人先移開了視線。“你……”
嫌疑人聲音微微顫抖,無比艱難,似乎是害怕聽到問題的答案,甚至閉上了眼睛。
“……是,在騙我嗎?”
“都不是真的,是為了贏過我,所以從頭到尾在騙我,是嗎?”
這一句話出來,至少賈警官是完全沒聽懂。他轉頭疑惑地看向裴教授,卻看到裴教授那張清冷的臉上同樣浮現出皺眉的疑惑神情:“你想表達什麽?”
霍修珣沒說話。
他眼裡泛起一道流光,像是發了一會兒呆,神色萎靡,卻又像是如釋重負。那樣子說不出是悲傷還是開心,最後是垂下頭,像個累了的小學生一樣,佝僂著趴在了桌上。
賈警官:“……”這,嫌疑人不是正在默不做聲地掉眼淚吧?
但是為什麽啊?他完全不明白這突然的情緒轉化,只能又一次看向裴教授,卻他發現裴教授臉上的表情也很古怪。
他皺眉看著嫌疑人,像是心疼一隻路邊嗚嗚叫的受傷小狗,接著站了起來,竟伸出了手像是要隔著桌子摸摸嫌疑人?
危險!賈警官趕緊一個職責所在的大阻止。
……
半天的審訊總算有驚無險。
但也無功而。犯罪嫌疑人太難搞,竟然師父和一處裴教授都搞不定他,心理素質太強。
結果賈警官第二天來上班,卻聽說嫌疑人因為心理問題而病了。
聽說是昨天裴教授走了以後,嫌疑人獨自一言不發發了一兩個小時的呆,然後突然整個人就摔在了地上。
之所以說是心理問題,是因為他這病實在查不出原因。
但連著兩天燒都不退,用什麽藥都沒用。
醫院那邊難免有些著急,連帶著褚巡都跟著發愁:“什麽情況,可千萬別莫名其妙給我死了,那咱們損失就大了!”
裴臨其實沒有權限隨意去看望三監生病的犯人。
但畢竟他馬上要高升,將來至少和褚巡平起平坐,三監必須給他巨大的面子。於是當然是客客氣氣接待了他,依舊是值班的賈警官作陪。
霍修珣就連躺在病床時,一隻手一隻腳都是被貼臉禁錮在床上的。
裴臨走進去時他還沒醒,整個人燒得臉頰潮紅輕聲囈語,蒼白的唇微微發顫,眉心難受地糾結著,眼眶微微濕潤。
這次不等賈警官來及阻止,裴教授微涼的指尖,已經覆上了男人滾燙的額。
肌膚的觸感,意料之中的熟悉。
甚至眉骨的輪廓,甚至眼眶的凹陷。裴臨的指尖在他臉頰輕輕遊走,他現在幾乎已經可以確定他與這個人的關系不一般,他摸過這張臉,不管他記得不記得——他有一段遺忘的記憶,又或者是他腦子真的壞掉了。
無論如何,此時此刻,許多童話故事也跟著一起湧入腦海。《睡美人》、《美女與野獸》,而他是這麽一個人淡漠不浪漫的人,這一切也讓他感覺到無比陌生。——
童話故事裡都是這麽寫的。都是無論再重的傷,再怪的病,一個吻就好了。
一個吻,所有不好的魔法就可以解除。
荊棘退散,睡美人能夠醒來,野獸也能變回英俊的王子。
……
在他的故事裡,劇情似乎比童話還要簡單。
他只是摸了摸床上的人而已,魔法就成功解除了。至少seth確實睜開了眼睛,明明連續兩天,醫生那他都束手無策的。
他有些恍惚,虛無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