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生的比賽,裴臨也沒認真搞,幫學校在國內拿了個二等獎,差不多掙了面子就準備凱旋了。
萬萬沒想到,得了第一名的孩子參完賽不久舉家移民了,導致二等獎的裴臨被組委會報名去了國際賽。
於是,生日前兩周,裴教授被迫出國參賽。
就在他出國後的那個周末,一大清早,霍修珣、楚真淮和趙星路也早早在火車站集結出發了。遠近聞名的險峻寧山在一個小時的車程外,山上特有的寧山梅會開燈籠一樣的小黃花,可愛異常,卻要在十幾年後才作為觀賞花卉培育普及。
眼下這個季節,正是燈籠梅結果,
可以收種子的時節。
趙星路一路興奮,傻乎乎地背著個巨大的登山包:“沒有問題交給我,我來幫你裝,有多少裝多少!”
楚真淮:“傻子,又不是上山采買大米。”
說趙星路傻,他還真傻。
上山不到一小時,連續三次撒手沒,不如帶隻狗。
楚真淮:“又丟了,我就知道不能放那個傻子亂跑!”
好在寧山雖然山路險峻,但登山道就那麽幾條,很快他們就在對面的山路上看見了趙星路顯眼的一身橘紅色。然而,其人還耳背,拚命喊他他充耳不聞,想打給他山上沒有信號。
楚真淮:“算了,反正就他那個方向,再走幾分鍾直接回到大門口了,丟不了。”
“不過真是的,這人怎麽就能傻成那樣子啊?雖說大多數時候也挺可愛,他媽帶他去醫院檢查過嗎?”
霍修珣則抬頭看了看天:“今天天色不好,一會兒說不定要下雨。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咱們不管他先把種子找了。反正趙星路一個人在大門口吃烤紅薯和大爺天,也能聊一上午。”
“好。”
深秋的燈籠梅只有果沒有花,植株又不高,按說掩蓋在層層山林裡會很不好找。
好在今天他們運氣不錯,才走了兩個山頭,就找到了一棵果實飽滿的燈籠梅,兩人的口袋和褲兜裡都裝滿了飽滿大粒的種子。
回去的路上,太陽也透過層雲鑽出來了。
整個寧山的精致突然明媚起來,霍修珣也似乎心情大好,這還是楚真淮第一次聽到他哼歌。
哼的還是一首他熟悉的旋律,楚真淮於是跟著一起哼。路過低矮鎖鏈的山頭懸崖,燦爛陽光下一大片翻騰的雲海正聚攏在崖邊。
楚真淮高興地跑過去:“哇,這雲彩也太好看了,那麽近!一樣松松軟軟的看上去都讓人想踩一腳。笨蛋趙星路,就會亂跑才沒看成這個!”
“哎,霍修珣,你帶相機了沒?”
“霍修珣?”
那一刻,陽光照在霍修珣的臉上,把他瑰麗的琥珀色眼睛照得金黃。他似乎微微走了一會兒神:“抱歉。”
“還有,謝謝你。”
“這幾年,承蒙你不嫌棄,願意跟我做朋友。這段日子……我永遠都不會忘。”
“楚真淮,其實我一直都在想。”
“要是大家能是真的朋友,那該有多好。”
一切太突然,猝不及防。
腳下空掉的那一瞬間,楚真淮如夢初醒——剛才他跟著霍修珣一起哼的那首調子,其實是一首夏威夷當地的古老民謠。
……
“草葉戒指,城堡貓爬架,童話樹洞,想要永遠保存的乾花。你們兩個,可都是永不妥協、萬裡挑一,典型的浪漫主義了吧?”
某個冬天的黃昏,楚真淮在霍修珣家陽台,說了這樣的話。
也許在炎熱的美國夏威夷,在那樣一個普遍早熟、沙灘椰島、奔放熱烈的大文化環境下,十二歲的成熟孩子對朋友說出這樣的調侃,並不十分奇怪。
但在國內,太突兀了,完全是成年人與成年人之間的對話模式。
裴臨也一直覺得楚真淮這人奇怪:“哎,seth我問你,你當年在學校跟著那群不良混的時候,楚真淮就是這麽樣的一個神人嗎?”
時至今日,裴教授基於小Q灌輸他的世界觀“這個世界是一本書”理論,經常吐槽楚真淮多少有點高於‘書中原住民’的認知水準,像是有了“自我意識”一樣。
對此,霍修珣只是笑笑敷衍。
要他怎麽回答呢?當年一中的不良少年裡,就不存在“楚真淮”這麽個人。
他是在後來的幾次輪回,他靜悄悄的潛入這個世界,潛移默化地融入學校,在從偶爾刷臉到逐漸成為習以為常的熟悉路人,最後竟然就連他都被騙過了。
高手。
現在,他確定了這個“入侵者”的身份。
艾爾文·楊,不存在任何系統記錄裡名字,但他確確實實進來了。
他是居住在夏威夷的中英混血天才少年,當年裴臨就是為了和他匯合去大西洋基地破解菲萊神殿系統,才會在那片海域遭受襲擊。
“……好痛。”
冰冷的風,冷得刺骨。
似乎下雨了,雨絲打在臉上。霍修珣呼吸困難,眼前似乎被什麽黏膩的東西糊住了。
是血……
劇痛中,他努力讓自己恢復清醒,這裡當然不是什麽小Q所謂的“書中世界”,從頭到尾都不是。
這裡是本該隻屬於seth一個人的虛妄世界。
是他把自己鎖在房間,放逐自己永世沉淪的地方。可總有那麽一群討厭的人,一次又一次不斷嘗試入侵他的地盤,把他原本盡善盡美的世界逐漸弄得千瘡百孔、難以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