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知道,按照你書架上的那些書的邏輯,別說什麽真愛了,一個人哪怕但凡對你有一點點的真心,都應該義無反顧,‘堅定地選擇你’,相信你,依賴你,毫不懷疑,把一切交給你。是不是這樣?”
“否則,就是假的。就是沒有心,是沒有感情的精密機器人,就會觸發你的終極被迫害妄想症。”
“無論花過多少時間陪你笑、陪你鬧,跟你一起裝傻恐龍轉圈圈,都是在騙你?是不是?”
“……”
大雨繼續傾盆。
就在身側的低矮灌木上,翠綠的葉片上正好有兩隻被打濕的小蝸牛。它們被雨打懵了,糯嘰嘰的,又笨拙、又黏膩,又傻。
“可是小珣,你有沒有想過另一種可能性。”
“就是或許、有可能,在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所有人都一定是要被衝昏頭腦的。”
“並不是所有人面對喜歡的人、想要的東西,都會變得像你一樣太過在乎,而邏輯不清、情緒混亂、不講道理、胡思亂想、神經兮兮。”
“反而有些人正因為有了想要的東西,腦子會變得格外清晰。”
“因為只有清晰、強硬、情緒穩定、才能精準地找到問題出自哪裡,才能把握全局把整段關系往一個更好的方向帶——一段感情裡的兩個人,至少得有一個腦子清醒才能不走錯路吧?”
“所以,我想再問你一遍,什麽叫欺騙?”
“什麽叫都是假的?”
“咱們初中化學課,玩稍微危險一點的化學試劑,實驗老師都會不斷強調要提前做好防護、戴好護具。這叫什麽?我覺得這叫‘負責任’!一個有理性的人類,要在明明清楚對方是個危險性分子、是個曾經的罪犯的情況下,不做預案而把一切交給‘愛’、‘信心’這種虛無縹緲東西,期待著用什麽可笑的溫暖感化對方,那才叫真的腦子完全不正常吧?!”
“所以我做錯了什麽呢?”
“我不過是在努力地去做一個……保護傘,只是這樣而已。”
“盡管你把它理解成了‘背叛’,但就像我剛才所說的,對我而言,那不過是必要的措施。而這一段旅程,seth,也並不是只有一個人在很難地摸索。”
自從艾爾文楊被留下被謀殺的心理陰影后,日常不斷抱怨,他說裴教授,我相信你一定不是戀愛腦,但你還是……要多加小心seth!
畢竟,世界上最可怕的惡人未必是那種勇於承認自己罪惡屬性的人。反而,seth那樣口口聲聲把你當朋友,然後冷不丁反手就把你往山下推,推完還看起來那麽可憐,情真意切的傷心、委屈和無助,仿佛全世界都欠了他的人,要更可怕一些。
這個世界真的很大,物種那麽的多樣。
要知道,確實是存在從來不覺得自己錯了的天然反社會的!!!他們就沒正常過,也不可能正常。對於這世界上絕大多數的人來說,愛是禮物,是會讓人感動溫暖越來越好的東西。可對於一小部分永不知足的惡魔來說,愛和寵溺只會淪為澆灌罪惡的毒藥,讓他不斷變得更擠愛瘋狂。
所以裴教授,你的小恐龍,又到底……是那一種呢?
不管是那一種,裴臨倒是既不害怕,也沒有迷惘。
但為了確認,他還是只能努力懷揣著無限溫柔,徹底掰開揉碎,試圖和他好好說說這個道理。
砰——
一記頭槌。
裴臨當即清醒,失策了,居然嘗試跟雙標怪神經病小恐龍講道理???
霍修珣哪裡是不懂道理。
道理他都懂,他單純只是欠奏!
於是,不像樣子的後續徹底開啟,他反手拽住霍修珣的腳踝,就讓小泥狗再度臉著地啃了泥。小泥狗也不甘示弱,撲過來直接把他給仰面給撲倒了。
雨繼續下,灰蒙蒙的天空底下,全然是霍修珣一張泥濘、斑駁、扭曲、憤恨的臉。泥水從他臉頰滴下,落了一兩滴在裴臨臉上。
裴臨深感世界的荒謬與參差。
因為某人要氣死了,狗爪子氣到發抖,氣到把地上的泥土搓出深深的五指印來。
可他到底在氣什麽?
該說的都說了,該解釋的都解釋了,霍修珣的智商水平,絕對不至於聽不懂人話、理解不了人類邏輯。
所以,他到底想怎麽樣?總不可能真是看無腦甜寵文看壞了腦子,就連做了錯事也聽不得半句真話批評,就指著一輩子活在“犯罪分子童年陰影情有可原所以沒錯”的懸浮世界裡吧?
霍修珣冷笑:“呵,裴教授說笑了,我哪敢啊?”
“不敢!裴教授說的當然都對,裴教授說的當然都是真理!是我不懂事,是我不講道理、是我反社會、陰暗不正常,光明偉大的裴教授教育得太好了,我全盤接受,行了嗎?滿意了嗎?”
裴臨:“seth你是驢嗎?就只能順毛捋?”
“喜歡陰陽怪氣是吧?行,可以。是是是~小珣說的沒錯,一切都是假的。我是騙子,沒有心的業績狂魔,為了逮捕犯罪分子不惜花好幾年的時間給親給抱、欺騙感情。”
“當然一切都是我的錯了,我們小珣怎麽可能有錯呢?”
“小珣最無辜了,全世界就小珣一個大好人。當年賣病毒系統也是逼不得已,在寧山上搞謀殺也大有苦衷,哪像我,那可是偷偷救了個人啊,還有比這更大逆不道、其心可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