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歡下頜搭著木桶,皺著眉,神色蔫蔫的。
他任由水波在皮膚周圍晃動,靜靜感受著身體的變化。在沒有穿書之前,孟歡是個十八歲剛上大學不到一年的男生,沒談過戀愛,很宅,喜歡畫畫磕cp,黃腔雖然信口開來,但他其實沒有和人戀愛的經歷。
可現在,他依然沒有戀愛的體驗,下半身的疼痛感卻明明白白地表示——他有了丈夫,有了佔有他這具身體的人。
可他們沒有感情。
甚至,對方也不是真的喜歡自己。
一想到這兒,孟歡心情就很沮喪,低頭拂了拂水。
活兩輩子,就是不配有甜甜的愛情是嗎?
孟歡想著想著很難受,又哭了一會兒,舀水輕輕衝洗自己的身子。
少年白淨的皮膚被掐出了好多紅痕,成了淤血,附著著現在還未消去,滿目斑駁,無一不是被對方玩弄過的痕跡。
孟歡:嗚嗚嗚嗚qwq
眼淚吧嗒吧嗒往水池子裡掉。
孟歡感覺自己像個被權貴玩弄感情的棄婦,權貴吃乾抹盡就一腳把他踹開,冷笑幾聲後摔門而去,而他則趴在滿地狼藉的地面,披頭散發,默默地舔著傷口。
太可憐了。
孟歡都同情自己。
洗著洗著,孟歡的手指拂過皮膚,人的體溫和觸感湧來,恍惚之間,他覺得像是另一雙陌生的手在撫摸自己。
孟歡腦子裡浮現出昨晚夢裡那團驅之不散的濃霧,潮濕,悶熱,厚重,將他緊緊地包裹著,盡頭逐漸清晰地露出了藺泊舟的眉眼。
“原來,歡歡喜歡這樣的……?”
男人的聲音低迷嘶啞,靠在他耳畔,氣息吹入了耳朵,燙得他體內好像輕輕打了個哆嗦。
孟歡猛地甩了下腦袋,潮濕的水珠甩開,冰冷發絲拂過臉側,氣氛僵冷,讓他一時沉默地趴在了桶裡。
這是綺想?還是真實?
……從某一個角度來說,藺泊舟長得確實好看,書裡男女通吃的長相,據說野一分則太野,柔一分則太柔,俊雅正好,俊美似妖。
唉。
這個渣男權貴長得還這麽好看。
BE美學。
仔細一想更虐了。
孟歡趴在桶沿,神色沮喪,等到水溫逐漸變涼,便爬了起身,拿乾燥的布帛開始擦拭身上的水。
擦拭時,孟歡又忍不住把自己打量再三。
昨晚的事情他真一點兒都記不起來,好歹自己也算擺脫了處男身份,而且看後遺症,藺泊舟搞得還挺愉快,可他什麽感覺都沒有。
好處都讓藺泊舟一個人佔了。
想想又很氣。
帶著各種亂七八糟的心情,孟歡穿上了衣服,出來時,院子裡燈火通明,下人們正興致衝衝地收拾東西,準備搬去攝政王妃住的正宮。
原來,真的可以靠著討好一個男人,得到榮華富貴啊?
孟歡在院子裡站了一會兒,耷拉著眼皮,又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子裡。
他踢掉鞋子爬上床,躺進被子裡,抬手拍了拍。
他希望自己能好好睡一覺。
希望,夢裡不要有藺泊舟。
-
冊立正妃的程序非常繁瑣。
第二天,陸陸續續有人來敲孟歡院子的門,也有下人來裁衣服,做首飾,還有人來送禮攀親戚。
孟歡盡量耐心地聽了會兒。
昨晚他被藺泊舟帶回寢殿寵幸一夜的消息不出所料又傳遍了,大家紛紛說:“王爺對王妃的恩寵頗深,從無僅有,王妃以後的生活要發達了。”
“王妃?小人這兒有一隻玉簪,溫潤清雅,和王妃相得益彰,戴上後一定美麗非常。”
“小人還有一本春宮圖,內有秘技若乾,可供王妃學習後,在房中取悅王爺。”
他們覺得孟歡性格比較好相處,什麽都往外說。說著說著,孟歡的笑容漸漸消失,但也沒下逐客令,只是不怎麽說話了。
等人都走了以後,孟歡說:“把院門拴死,誰都別放進來。”
好煩。
坐在院子裡,孟歡撐著下巴,仰頭看碧綠樹冠垂下的濃陰。
孟歡生活在城市裡,很少這樣親近自然,單純就坐在院子裡曬太陽。可一想到這只是枯燥無味的金絲雀生活,心裡頓時又一點兒勁兒都沒有了。
風枝近前:“夫人,要不要來推牌九解悶啊?”
就是打麻將。孟歡搖頭:“不,沒意思。”
風枝絞盡腦汁:“那要不要打馬球。”
“不,太粗魯。”
“西苑的荷花池,咱們去捕小金魚?”
孟歡總算提起了興趣,站起來:“走吧。”
結果,他剛走到門口,便聽到了敲門聲。
孟歡皺眉:“都說不見客了。”
門打開,風枝剛想說話,卻扭頭退了回來。
孟歡看見小老頭山樞拿著一把扇子,頭戴小帽,沉著臉一作揖:“拜見王妃。”
山樞畢竟是老師,孟歡頭皮一下子抓緊,有點兒難以置信:“先生也是來送——”
送禮的三個字沒說出口。
山樞:“送什麽?”
“不是,”孟歡抬頭看他,“那先生過來是——”
山樞恢復了嚴肅的表情:“王妃昨天便沒有識字,今天還不識字嗎?所謂讀書識字講究日積月累,水滴石穿,夫人要是兩天打漁三天曬網,恐怕再過幾年也寫不出多少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