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藺泊舟半垂斂,沉沉又含著笑的眸子,“咽下去。”
“……”
藥湯而已,卻被他說的跟什麽似的。
孟歡喉頭滾動,腥苦的藥湯打轉兒,每一滴都咽進了喉嚨。
……接下來的每一口,藺泊舟貼心細致地喂他,確保孟歡一一服用到位。
……
一碗藥喝的跟什麽似的。
放下藥碗,孟歡縮在他懷裡,白淨的腳趾頭扣緊,臉上紅的不堪,心裡確定藺泊舟一定有點兒變態屬性。
——誰能想到,藥湯也能搞成一種情趣物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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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歡幾天沒吃頓好飯了,知道歡歡餓了,不過要再等等,藥起作用了再吃飯。”
藺泊舟的手指很長,輕輕分開,撫摸他的耳頸,跟安慰一隻情緒不穩定的小貓似的。
孟歡點頭,額頭搭在他肩。
抱著,藺泊舟的手隔著衣裳輕輕摸他。
孟歡換了個姿勢,想起,“回來你給我洗的澡嗎?”
“嗯,”藺泊舟側頭,面露思索,“當時歡歡髒的跟隻小貓似的,放到熱水裡都能搓泥了。”
“……”孟歡臉紅了一瞬,“這麽髒?”
“洗洗就乾淨的不得了。”
藺泊舟摟著他,手沿著他清瘦的腰腹緩緩摩挲,孟歡的身子他熟悉無比,掉了幾斤肉他一摸就知道。
指腹的觸感微涼舒服,孟歡縮在他懷裡,感受著藺泊舟醫生體檢似的撫摸。這樣的親密在遇到藺泊舟前絕無僅有,他能明顯的感覺到藺泊舟心疼他,像疼在自己身上一樣心疼他。
半晌,藺泊舟低聲,“瘦多了。”
孟歡摟他的頸,“很快就長回來了。”
他的腳白淨,就這麽蹬到了椅子上,整個人幾乎全坐在藺泊舟的腿上。
藺泊舟也允許他怎麽舒服怎麽坐,他坐姿端正,單手摟著他的腰,免得孟歡摔下去。
“好,這段時間為夫什麽也不管,就監督歡歡養身體。”
摟著,耳鬢廝磨,說一些情話。
他聲音近在耳畔,很低很低。
就孟歡輕輕閉上眼時,眼前莫名閃過一副畫面……
蒙著白紗的藺泊舟墜馬,被馬匹踐踏,白衣陷入汙泥之中,血跡斑斑,臉上淒慘痛怒……
如果他真被帶出城,藺泊舟就是這個下場。
被藺泊舟親著耳畔時,孟歡抬頭,清透的雙眸一轉不轉地打量著藺泊舟。
“看什麽?”藺泊舟換手抱他。
孟歡啟了啟唇,到底沒說話。
……什麽原書。
什麽原主。
那些也許,都是一場夢吧。
想到這句話時,好像有些懸了許久的石頭轟然落地,孟歡病眼垂視地面,一會兒才慢吞吞說:“覺得看你看不夠。”
藺泊舟失笑,抵近他的額頭:“歡歡受苦後變化好大,還會說情話哄人了。”
他說著這句話,又要吻孟歡的唇。
這時門外,陳安進來了。
隔著一段距離站著,他沒抬頭:“王爺,崔閣老下了拜帖,說有要事要和王爺面談。”
孟歡連忙側過頭,頭枕在藺泊舟肩頭,通紅的耳朵收了起來。
藺泊舟的眉眼不見一分和顏悅色。
往常他和誰政見不和,越抓住對方的把柄表面越不動如山,春風煦煦,不過現在眉眼陰鬱,涼薄地瞥了陳安一眼:
“遞來王府的信壓著幾封了,安垂被收押,北鎮撫司會審出個公道,”藺泊舟說,“他敢在府裡養異族王子,敢做就要敢當,也要敢承擔責任,現在又是給本王遞信,又要和本王面談,急頭白臉,打的主意誰不知道。”
陳安明白他的意思,“那屬下就去回他,王爺養病,不見客。”
藺泊舟低低的應了一聲。
陳安本來想走,想起什麽,回頭看藺泊舟,語氣裡難以遏製的欣喜,“王爺,咱們是不是可以‘倒崔’了?”
他的意思時,崔家在府中豢養朱裡真族小王子,還縱容異族綁架皇親國戚,這項罪名,即便是他內閣首輔崔忍放也擔不住,必死無疑。
崔閣老把持的吏部,是官員任職和升遷的樞紐中心,意義非凡,因此崔閣老在朝中的勢力之強,當時還未在朝廷站穩腳跟的藺泊舟也不得不表面與他附和,稱他為老師。
只要扳倒崔閣老,也就扳倒了濁流黨在朝中的黨羽和勢力,官員的任免權完全掌握在自己手裡,挖去腐肉,多麽大快人心!
陳安語氣欣喜若狂,眼中晃動著他臆想的畫面,“只要他倒了,從此以後不再是結黨營私,不再是豺狼當道,也不再是腐屍居於高位,王爺……唯才是用,選賢舉能,吏治有望清明啊!”
這個道理,誰又不懂。
但崔家在朝中的根系,龐大堅固,絕非一朝一日能挖掉。
藺泊舟指尖點了點眉心,眼底沉如潭水,他顯得平靜很多,“先把事情呈報給陛下,再看安垂的供詞,這場惡仗要花時間來打。”
“領命!”陳安興衝衝地往外走。
“慢。”
藺泊舟突然叫住他。
陳安,“王爺,怎麽了?”
藺泊舟撩起眼皮,“北鎮撫司全安排我們的人,不要讓任何人輕易接近安垂。”
越是對他們致命的罪證,他們越會想辦法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