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朗重重磕了個頭,“祖父蒙受不白之冤,孫兒一定為祖父洗清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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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一本本裝訂整齊的書籍,書面泛黃,散發著淡淡的墨香,頁面的字跡大小適中,排列規整,字跡銀鉤鐵畫,每一頁的每一筆都精美得像藝術品。
書房內,孟歡縮在平日坐藺泊舟的椅子裡,正在翻看他抄寫的書信。
他腿傷沒好,穿著睡覺時的褻衣沒換,蜷著手腳在椅子裡,耳頸的肌膚白皙,探出了白淨的手指,一頁一頁翻藺泊舟寫過的書信。
旁邊,遊錦問:“主子認得幾個字了?”
孟歡扒著手指認真掐算:“上午又多認了三十個。”
遊錦滿臉笑容:“王爺回來肯定誇主子。”
孟歡:“嘿嘿。”
他閑在府中無聊,藺泊舟怕他生了病習字壓力大,讓山樞不要來了,孟歡自己待著無聊,就把藺泊舟寫過的書和字翻出來,照在紙頁上辨認。
少年蹲的跟隻貓似的,烏發下探出的耳尖白淨,好像一掐就會變紅,下頜蒼白微尖,但唇珠恢復了熟悉的微粉色,輕輕的抿著。
藺泊舟進來時,正好看見這一幕。
他的朝服還未換下,走到孟歡身後,垂眼看他寫下的字。遊錦看見他進來,便識趣地退了出去。
孟歡認真寫字,先還沒意識到他的存在,直到感覺到身畔的陰影,抬起眸子:“夫君。”
藺泊舟抱著他起身,先看了看他腳踝的傷口,這才坐下了,從背後將孟歡抱在懷裡;“寫字?”
他掃了一眼桌面,立刻明白孟歡正在翻看他謄抄的那本書。
孟歡嗯了聲:“夫君字好看。”
“來,教歡歡怎麽寫。”藺泊舟低笑了一聲,輕輕握住孟歡的手,用掌心抓緊了,拿起毛筆,緩緩地在稿紙上寫下一個一個的字。
孟歡低頭,覺得識字好像更有趣,也就專心致志地記著。
把今天學的字都溫習了一遍,孟歡看著明顯整齊好看了許多的字,搖頭說:“不學了,累了。”
耳後的熱意並未退去,而是靠近耳朵,藺泊舟改為牽他的手:“歡歡手好小。”
“……”孟歡耳頸有點兒發涼,怔怔地看他,藺泊舟俯身探出舌尖舔了舔他的指尖,眼神晦暗,已經沒有任何鋪墊和掩飾了,將孟歡的手放上了緋紅的袍袖。
他剛回府,上朝時的緋紅花衣還沒有換下來。他穿朝服時格外的正經禁欲,像是行走在宮殿和廊廟間的正經肅穆,但袍袖色澤殷紅,瞧著又極俊美邪異。
孟歡最喜歡他這身衣裳,可藺泊舟除了上朝時不會穿。孟歡怔了一下,眉頭頓時皺起,手已經被他放了上去。
“……”
藺泊舟現在等於是不加掩飾了。
他漆黑的眉眼緩緩舒展著,耳頸後靠,枕著梨花木太師椅,語氣平靜的像是在議論一件公事:“安垂收在北鎮撫司,即將展開問訊,今天,崔閣老也讓陛下給抓了進去。”
孟歡掌心觸及了肉膚,舔了下唇,耳背發燙,期期艾艾地應著:“是……是嗎?”
藺泊舟神色懶散:“過幾日,三司會審崔忍放,到時候也要歡歡前去指認,去一趟北鎮撫司,害怕嗎?”
他的氣息落到孟歡耳畔,熱熱的,手指被他按住,藺泊舟那身正經的衣衫整整齊齊,被遮擋在屏風後,可曳撒的縫隙裡,卻把孟歡的手捉了進去。
溫度慢慢攀升,孟歡搖頭:“不怕。”
他忍不住。說起:“夫君。”
——藺泊舟看似正經,其實很不正經。
藺泊舟捏了捏他的腮,明明可以讓親密空間變得更隱秘,他卻非要在傍晚的暮光裡,讓陽光從窗戶照進來,亮亮堂堂,照在孟歡微微繃緊的白淨手指,照亮了這一切本不該萬分光明的動作。
光照,讓一切像是暴露在眾人眼前,像是遊走在危險邊緣。
“夫君?”孟歡不好意思了,小聲地確認。
藺泊舟指腹撫摸他唇瓣:“嗯,就這樣。”
“喔……”
孟歡咬了咬唇,纖長的眼睫垂下,白的反光的手指繼續摸著。
大殿裡沒有其他人,許久之後,藺泊舟抽出了手絹,輕輕擦去孟歡白淨的指根,此時孟歡也困乏地躺在他懷裡,說:“手酸了”。
似乎是輕輕笑了一聲,藺泊舟說:“北鎮撫司審訊的日期有所延長,三天之後,歡歡的腿傷差不多也好了,出門也不用擔心腿,為夫和歡歡一起過去。”
對於孟歡來說,刑獄機構多少有些可怕,不過想到能徹底錘死安垂和崔忍放,他心裡有了底,“好。”
藺泊舟再蹭了蹭他的臉頰:“歡歡什麽都不用擔心,只需要如實說就好了。”
這句話,對社恐人更是莫大的安慰。
孟歡額頭抵在他懷裡,點頭:“知道啦。”
三天時間到了,倒是這天出門前,王府來了位宮裡的太監。
穿著藍服袍服,戴襆頭,面容白淨,說話細聲細氣:“王爺。”
藺泊舟見他,道:“有什麽話說?”
太監叫李三,規規矩矩地磕頭:“乾爹讓奴才告訴王爺,差遣的遼東監軍是乾爹親自找的人,乖巧機靈,已經出發了,即刻到了遼東前線,便會給王爺來信。”
藺泊舟端著茶杯喝了口,垂眸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