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官還在走神兒時,耳畔傳來天澤帝沉靜矜貴的聲音:“杭州知府。”
他脊背一挺:“臣在!”
“匯報□□情。”
地方官頓時道:“是!”
恭恭敬敬面朝天澤帝,說起了治下百姓的情況。
孟歡聽了聽,一知半解。
藺泊舟於朝廷暫時沒有很大的動作,但開始從大宗國境內四處選調地方官入京問詢,體察民情,這份對全國民情的變態控制欲除了開國皇帝,後世錦衣玉食的皇帝裡從未有過。
接近傍晚,地方官精神依然振奮:“陛下!微臣還寫了一本‘十日疏’,力陳時弊,內附解決方式若乾!陛下——”
藺泊舟喝茶不再說話,陳安笑著道:“先回去休息吧,陛下累了,改日再談。”
青年才俊們欣喜萬分地退出禦書房,孟歡放下手裡的書百無聊賴望向藺泊舟:“還批折子嗎?”
藺泊舟:“不批了。”
“那我們回屋了?”孟歡像個等家長下班的小孩兒。
“好。”
“好耶!”
宮廷中天氣燥熱,即使傍晚也難免暑熱,回廊間時時吹來熱氣。
孟歡手讓藺泊舟牽著,牽的掌心捂出了潮汗,一路回坤寧宮。
“今日是你生辰,本該舉辦慶典,”藺泊舟說,“不過登基匆忙,許多事禮部備不齊,你的生辰也來不及安排。”
牽著手,孟歡走路一晃一晃的:“有你就夠了。”
聲音讓手腕的晃動拉扯得斷斷續續。
藺泊舟垂眸,不覺失笑,進殿先換了身輕便些的衣裳,將袖口往上挽,整個人看起來氣質矜貴隨意:“今晚做一頓豐盛的飯菜。”
孟歡嗯了一聲後跟在他屁股後。
說來還有點兒無奈,孟歡進宮後大魚大肉吃了幾天,居然吃壞腸胃開始挑食了,果然天生沒有富貴命qaq。藺泊舟平日下朝早,得閑了就給孟歡弄幾個菜,監督他吃,孟歡才能稍微乖一點。
宮女太監們這時都識趣地出去,膳所就剩下幾個人,藺泊舟揭開小鍋蓋,將幾種清洗後的乾菇放到煨了幾個時辰的雞湯鍋裡,洗淨魚放到燒熱的油鍋,煎焦兩面的魚皮,聞到焦香味起鍋,重新燒了底料放魚燉。
藺泊舟理政忙,但隔幾天總會給孟歡弄點兒吃的,養著他,單純只是想孟歡高興。
孟歡突發奇想:“夫君,要讓前廷的臣子知道你給我做飯,會不會又議論你?”
“這是我們的事,”藺泊舟注意力集中在鍋裡,“任何人都管不著。”
語氣似乎很平淡,可孟歡自和他成親,任何輿論的壓力都由藺泊舟扛了下來。
孟歡眼睛發亮,笑的眼尾彎彎。
藺泊舟:“又笑什麽?”
孟歡暖洋洋的,“沒笑什麽。”
少年眨著眼,目光濕潤明亮,像隻小鹿似的。
那心眼子,全在眼睛裡。
細打細算,孟歡才十九歲。
從剛進王府,到現在與他君臨天下,眨眼一年,倒沒想到時間這麽快。
藺泊舟輕輕歎了聲氣,手裡捏了半塊糕點,往他唇瓣送過來:“張嘴。”
孟歡啟唇:“啊——”
藺泊舟的指腹在他唇瓣蹭了一下。
他轉身繼續往鍋裡添菜,唇瓣觸感明晰,像是被電輕輕蟄了一下。
孟歡輕輕舔了舔下唇,唇瓣發燙,感知著藺泊舟留下的溫度,沾沾自喜後站起身又到他背後磨蹭。
“夫君夫君啊,夫君。”孟歡撒嬌精附體。
藺泊舟將魚盛了出來。
孟歡拿筷子吃了一口,燙的淚眼朦朧,從背後又抱住了他:“夫君嗚嗚嗚嗚疼……”
“…………”藺泊舟回頭,捏著他的下頜,仔細看他燙了發紅的唇。
“沒燙破皮,下次記得吹涼了吃。沒有我,歡歡怎麽活?”藺泊舟無奈來了句。
孟歡也拚命點頭,誠懇真切:“沒你我怎麽活?!”
藺泊舟給他拉到了旁邊的凳子坐下,認真道:“坐好,弄好飯再過來吃了。”
孟歡聽話地坐著。
藺泊舟用鍋裡燉好的雞湯澆了長壽面,撒上一點蔥花,將荷包蛋夾蓋住了白面條,遞到孟歡手裡。
“吃碗長壽面。”
孟歡端過碗,湊近喝了口面條湯,發出咕嚕嚕像小貓的動靜。
他香噴噴的吃飯,安靜了一會兒,藺泊舟在他跟前半蹲著,陰影落下,不知道想起什麽問:“父親來信了嗎?”
孟歡手一頓:“什麽?”
他黑潤的眸子和藺泊舟對視,好像沒聽明白。
父親,孟學明。
來京城後,藺泊舟也把孟學明接了回來,但孟學明和孟歡見面就出問題了,養十幾年,最清楚這個人是不是自己兒子。
孟歡剛開始也想假裝他兒子,但兩人揣著明白裝糊塗都挺尷尬,僵硬地聊了幾句,轉頭孟學明一紙陳情,請求藺泊舟調他回原地,他已把那邊建設得很好了,舍不得當地水土。
孟學明又離開了京城。
孟歡才反應過來:“你說爹給我的信?”
“嗯。今天不是你的生辰?他沒寫信給你?”
孟歡眼神瞬間就不平靜了,咽了口雞湯,眉眼緊張。
他緩慢地扒著碗裡的面,心不在焉:“……可能父親太忙了,忘了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