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穆笑歎了一聲:“唉,或許吧。”
容瀝又看了他兩眼:“……不說這個了,你再回去睡一會,小心身子。”
-
南代找回了王上親弟弟的事情不出七日便傳遍了兩國,南代王特意為此設了一個日子與民同樂,新殿下回宮之日,王都奇異的滿城飄香,子民紛紛擠出來看這位傳說中美貌無比的王殿下,可王上對這個半路找回來的弟弟護的十分嚴密,一眾人愣是連一片衣角都沒有看到。
不過王族之人卻是有這個機會近距離觀察,因與南代王長相太過相似,一群本在質疑的兄弟姐妹見了一眼之後也紛紛沉默了。
容穆的殿門前,頭一日擺滿了示好的花枝,第二日擺滿了投喂的吃食,第三日便是蠢蠢欲動的腦袋頭在偷看了。
他打開殿門,白色的王族服飾穿在身上無比服帖,少年腦後不再是發鈴,而是一個青玉纏枝的花扣,華麗又貴氣。
有一小孩在拐角偷看,沒忍住哇了一聲,然後倏地捂住了嘴巴。
容穆探身看過去,招手道:“喂,過來。”
那穿著縮小版王服的小孩怯生生的走過來,腳尖磨了磨哼哧道:“穆、穆王兄安。”
容穆這些時日已經有些習慣這樣的問候,便也回道:“你也安啊,你排行第幾?”
小孩見他如此溫和好說話,語氣也雀躍了起來,他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容穆道:“排行、排行第十六,叫容霽!我母妃是父王的第八位夫人!”
容穆嘶了一聲,心道這一代王族興旺,和老南代王風流有不小的關系啊。
容霽崇拜的看著容穆道:“穆王兄,聽說你前些年一直都在大商生活?”
容穆微微一愣,又想起了商辭晝,他笑著道:“是,在大商皇都。”
容霽又道:“他們都說你受了好大的苦難才能重新回來,王兄愛惜你愛惜的厲害,你與我們不同,你是王后娘娘遺失的孩子,與王兄是一母同胞的嫡親兄弟!”
容穆眼眸彎彎:“大家都一樣啦。”
容霽卻感歎道:“難怪王兄叫你一頭睡到日高起,還不讓我們打擾您,王兄何時這樣寬容過?穆王兄晚上入夜便可以睡覺,還有王兄哄睡,宵夜也不間斷,小十六羨慕啊!”
容穆:“……”
是時候挑個時間和王兄交流一下反內卷的問題了。
“今日換我翹了太師父的課來看漂亮王兄,正巧遇上您出門,他們一定都很嫉妒我!”
容穆拍了拍他的頭:“其實也沒什麽好看的,看完了便回去上課吧。”
曾經碧絳雪在桂樹下給他傳輸記憶,正是商辭榭入侵東宮那段,那個時候容穆還不能理解當年的自己為何說出“大商皇族也就只有一個太子能看”這樣的話,如今倒是情景帶入了。
比起南代王族,大商皇室的確一灘渾泥,就算商辭晝生來再怎麽乾淨,在這裡面傾軋一番,也定然會黑的徹底……
唉,怎麽又想起他了。
容穆抬頭看了看日光,朝王庭後湖走去。
王兄不準他施展力量暴露花君身份,但南代國的困境也不能停滯不前,且先神不知鬼不覺的試試,能救多少人就先救多少人吧……
日光東出西落,殘陽如血,同一個金烏,照耀的是不同的人世間。
憐玉跟一條死魚一樣躺在木板床上,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告訴外人他還活著。
商辭晝不是人,娘的,商辭晝不是人!
憐玉跟著李倫學了幾句髒話。
他要是是個人,也不會在行船途中用繩子綁住他,下水的時候也要綁著溜,生怕自己潛回去找主人。
呸!狗皇帝,黑心蓮,不把魚當魚!第一次走這條水路,就算是憐玉開了天眼,也在路上耽擱了四五天,這四五天,還要一直承受商辭晝懷疑的眼神,那眼神就差將廢物兩個字刻出來了!
憐玉在邊境駐軍的木板床上翻了個身,嗓子乾渴的厲害,轉頭想要摸水喝。
可是水壺早已空空蕩蕩,他隻好捶著遊廢了的老腰,拎著水壺出了門。
狂風漫漫,遠處的血腥味道揮散不去,憐玉心裡罵歸罵,卻是半點都不敢再找商辭晝對峙去。
他走了許久,才在小窪處舀了一些水,乾渴之下咕嘟灌了兩口,察覺味道不對低頭一看,原以為清澈的水源早已渾濁,裡面混著不知道從哪裡流下來的血。
憐玉手上一抖,將水壺扔了出去,又趴在旁邊乾嘔了幾聲,還沒直起身子,便見一隊人馬從遠處回來。
這裡是大商駐軍地界,回來的也必定是大商軍士,憐玉現在一萬個不想碰見這群割耳攢功的煞星,轉身就要溜走,耳邊卻收進了幾道話語。
“那批疫人全都抓到了嗎?”
“……未曾,聽說還有幾個在跑,陛下怒的厲害,將抓住的拉到城口,殺雞儆猴,全剮了。”
“唉……西越這狗賊忒不乾人事,聽說陛下正在南邊和南代打仗,這個時候用這種下作手段來弄我們,這不是上趕著送死?估計他們也想不到,陛下直接走水路殺上來了吧……”
“是啊,大商軍船出現在西越渡口的時候,西越人都嚇傻了,陛下帶來的人,加上邊境駐軍,這殺敵不跟切瓜砍菜一樣?只可惜那牛羊疫已經傳播了開來,叫我大商將士吃了好一把苦頭,戰事也被拖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