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信筒中取出信紙,紙張被卷曲了多日,展開須得用兩手撫平。
——見字如面,亭枝安好……
容穆三兩下快速看完內容,落款竟然還被手繪了一張蓮圖,比起他的狗爬,這個圖簡直稱得上一句藝術。
商辭晝不愧是建造亭枝闕的愛蓮人,瞧瞧這份深厚的功底。
想到什麽,他回頭興衝衝的問江蘊行道:“你從大商回來,這一路可打聽到什麽消息?大商邊境的戰況如何?皇帝有沒有事?”
江蘊行沒有多問他的信件,轉口道:“暫時無事,但聽聞邊境駐軍被牛羊疫拖住了,大商皇帝找不到西越王子厄爾駑,恐怕被逼急了會殺到西越王都,大商軍隊不能聚集太久,不然疫事無解,軍糧卻在損耗,厄爾駑也是知道這一點,想拖死皇帝的軍隊。”
容穆臉上的笑容微微滯住。
“找不到厄爾駑?”
江蘊行點頭:“正是。”
容穆想起憐玉曾與自己的對話,厄爾駑最想要的是一片治百病解百毒的王蓮花瓣……若是用花瓣做引,定然會引得厄爾駑出來,甚至再利用一點王蓮特性,就連這等疫事也能順手解了!
商辭晝一定知道,但他卻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動作,寧願以殺止殺,也不願用與他有牽扯的東西,信中也只是報喜不報憂。
容穆緩緩坐回去,目光定定的看著在窗台蹬腿的鷹隼。
秋初來到,蓮子豐收,南代國一片安寧祥和,嘔血症也得到了暫緩,商辭晝卻還在戰場之上血雨腥風,還有他可憐的憐玉,一條本應該生活在水裡的魚卻上了草原,又是結巴,也不知現在如何了。
江蘊行上前道:“殿下可還繼續服心疾之藥?”
容穆錯神道:“隔三差五吃一下,這個病不是這個藥可以治的。”
江蘊行提醒:“殿下勿要心憂,身子便可大好。”
容穆嗯了一聲,忽然道:“江蘊行,你說要是我路過大商境內重重關卡,會不會被放行?”
江蘊行微微一愣:“自然,您如今在大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大商皇帝心悅於您,與南代有聯姻之勢,況且我南代也不是好惹的,無人膽敢為難嫡王子殿下。”
容穆微翹的眼眸仿若花瓣柔軟尾尖,他又道:“那你說,王兄寵愛我,會不會借他的神射營於我一用?”
江蘊行心中預感不好,忙道:“會是會,但——”
容穆忽然起身,一把撈過窗台上的傳信鳥:“坐著也是坐著,閑著也是閑著,時間不能白費,不若乾一點正經事。”
再放商辭晝這麽砍下去造殺孽,天大的帝星命也要煞沒了——今天這水,他能端平一碗是一碗!
容穆從沒有這麽想乾一件事情,從沒有這麽想見一個人,甚至心思乍起,從酒樓下去的時候都是跑著的,江蘊行心驚膽戰的跟在他身後:“殿下!殿下!您要這麽做,王上不會答應的!”
帶著南代神射營直入大商境地,這是史料都未曾記載的事情,不亞於將兩支利劍以劍尖相撞!
容穆頭也不回:“不試一試又如何知道,你不用管了,我這張臉能刷南代,更能刷大商!”
第64章 綻放第64天
容穆心跳的快要飛出來, 他一路回到王庭,在王殿撞上了正走出來的容瀝。
“王兄!”
容瀝站住腳步:“今天去哪兒玩了?”
容穆語氣微微急促道:“去吃果子酒了,還遇見了江蘊行。”
容瀝笑了笑:“好, 這個人不錯,不過下次記得帶上護衛,不要一個人亂跑,王兄給你——”
“王兄,”容穆止住他, “我想和你商量一個事兒。”
容瀝點頭:“什麽事兒?”
容穆:“我想問問你, 我可不可以去大商?”
“你說什麽?”容瀝下意識重複。
容穆鼓起勇氣:“商辭晝把船全都開走了,我想去找他, 只能穿過大商境, 我可不可以去大商?”
容瀝似乎一時半會沒有明白容穆的話語, 他下意識道:“你去找他幹什麽, 他在打仗, 很危險。”
容穆:“我知道,你不告訴我他的軍情,我今天遇見熟人才知道厄爾駑藏的厲害, 他拖住了大商軍隊, 長此以往, 損耗必定比預估厲害!”
容瀝這次沉默了好一會, 才開口道:“損耗的再厲害, 那也是商辭晝的事情, 與我南代, 與你都沒有什麽關系, 阿穆好好修養身子才是正經事清。”
容穆語氣有些著急:“王兄!”
容瀝打斷他:“阿穆,商辭晝究竟給你灌了什麽迷魂藥, 叫你對他這麽念念不忘?”
容穆深吸了一口氣。
容瀝搖了搖頭,轉身欲走,就感覺袖口被輕輕扯住,緊接著身後傳來一道聲線:“王兄,我不能對他視若無睹,他不是別人,他在大商找回了我又養活了我,他甚至可以稱得上一句救命恩人,當年那件事,本就不是他做的,商辭晝去離洲境是為了見你,你們二人都沒有在我身邊,這才有了陰差陽錯的死劫——王兄,我對誰都可以隔岸觀火,唯獨對他,不行。”
容瀝回身皺眉:“你是我南代尊貴的嫡王子,這麽進入大商境內,他的人不認你怎麽辦?你知道他手底下養了多少豺狼虎豹嗎?”
容穆眨了眨眼睛:“我知道,但這些豺狼虎豹害怕商辭晝,商辭晝怕我,他們不敢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