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半夜,容穆忽然被一道悶雷驚醒,窗外的雨幕已經連成了一片,雨水接替飛雪,好像冬天已經徹底過去了一樣。
只是倒春寒逼人的緊,冷風直往被子裡鑽。
容穆小聲和碧絳雪商量:“咱們什麽時候變回去?”
碧絳雪迷迷糊糊道:“別催,明天就搞,睡睡睡,睡著了就不怕雷劈了!”
容穆:……
還以為只有他一個人害怕!合著你之前都是打腫臉充胖子啊膽小鬼!
商辭晝是後半夜回來的,回來好像壓根沒有睡覺,只是梳洗了一番,又在床邊看了看容穆,才在晨光熹微的時候又出去了。
容穆一覺睡醒,外面的暴雨已經變成了細雨,飄飄灑灑羊毛一樣沾黏在人的臉上衣服上。
商辭晝已經把周遭清空了,隱衛也遠遠的守在院外,容穆趴在窗邊深呼吸了一口氣,小花小草在窗台上開的喜慶整齊。
容穆還挺喜歡這樣黏糊糊的潮濕感,它們也喜歡,碧絳雪混在一堆真正的小朋友中間,假裝自己還非常幼齡的樣子。
一人一花就這麽看了一會風景,碧絳雪忽然道:“喂。”
容穆:“放。”
碧絳雪:“你有沒有覺得,最近南代過於安靜了。”
容穆皺起眉頭,是有些過於安靜了,王兄的信不知何時中斷再也沒有傳遞,就連一直斷斷續續聯絡的憐玉也不見了。
容穆:“不慌,已經到沉水了,到時候咱倆回去轉一圈。”
碧絳雪沉默了一會,又道:“你知不知道,自古以來都沒有花君能集齊所有歷代花靈,你能湊夠四個,已經是老天爺燒高香了。”
容穆看它:“你不是說咱倆是最強王者組合?”
碧絳雪扭捏了一下:“的確如此。”
“那還擔心什麽,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容穆老成道,“順其自然,隨遇而安,容禛大人不是說我能長命百歲?今年不行還有明年,熬我也要熬夠所有花靈,沒有人能做到的事情我做到了,那就代表沒有人能解決的事情我能解決。”
碧絳雪:“……”
“也只有這個時候,才能從你身上看見王兄那偉岸的身影。”
容穆伸手接過外面的雨絲,掌心白白嫩嫩的,他有些不適應的眨了眨眼睛,發絲垂在身前,花草香味與雨水泥土的芬芳環繞,叫人一瞬間以為身在安樂桃園。
過了兩息,碧絳雪忽然對容穆道:“你把周圍的小孩都挪一挪,再把昨晚皇帝準備的大水缸拿出來。”
容穆隨手照辦,碧絳雪的每一片花瓣上都裹滿了雨絲,春日叫它缺了口的腦袋顫顫巍巍的長出了一片嫩芽兒出來。
人花相照,容穆臉色也白裡透紅,渾身的生命力好像都在噗噗的往外冒。
下一刻,碧絳雪就化作一陣光點消失在了小金碗中,而舒適的大水缸裡,王蓮正在飽滿傲慢的舒張開來。
容穆詫異的挑眉:“不折磨我了?”
碧絳雪:“互相放過彼此,做相親相愛一家人。”
容穆想,配上碧絳雪這個水靈的模樣,做成頭像放在現代的相親相愛信息群中,一定深受家族長輩的寵愛。
幾乎是碧絳雪剛剛換完水缸,商辭晝就從院門裡進來了,容穆斜靠在窗邊,遠遠的朝他招了招小手。
“阿晝——”
商辭晝的腳步加快,短短幾步,從面無表情換上了神情微松。
“怎麽趴在這裡,著涼了怎麽辦?”
容穆笑了一聲,又因為聲音稚嫩氣惱的收住:“已經三月了,怎麽會著涼?”
商辭晝眼眸看了一圈,沒瞧見眼熟的碧絳雪,再一看,才在角落裡發現了已經恢復原樣的王蓮。
它的花朵碩大而美麗,開的比任何時候都要生機勃勃。
商辭晝急忙用眼睛捕捉容穆,見到對方還是八九歲模樣不由道:“為何亭枝還這麽小?”
容穆小眼一眯:“嫌棄我喝奶喝三罐?”
商辭晝趕緊搖頭:“那倒不是,是擔心你的身體受到影響。”
容穆哈了一聲:“過來。”
皇帝緩緩走進。
“外面還好嗎?”
商辭晝停頓了一瞬:“尚可。”
容穆點了點頭,也不知道信了還是沒信,他伸手,商辭晝便將他抱在了懷中。
小小一隻,可愛極了。
“阿晝,這段時間過的如何?”
商辭晝語氣愉快道:“極好。”
容穆:“還因為當年之事心中存有魘障嗎?”
商辭晝就算心存魘障,又怎麽會叫容穆看出來,他搖頭:“好太多了,亭枝效果顯著,比憫空給孤念迷魂經還要顯著。”
容穆哈哈一笑,“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這是一位長輩教我的道理,給你過了一個月的癮已經足夠,你有沒有想念十九歲的穆王殿下?”
商辭晝似乎難以抉擇,最後還是點頭承認,他希望容穆變回最舒適自在的模樣,但無論容穆是什麽模樣,在他心中都是一等一的好。
“亭枝又平安度過了一年。”商辭晝低聲道。
容穆抬了抬下顎:“放心吧,我會平安度過無數年,因為你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商辭晝微微歪頭,容穆心裡想著容禛曾說的,商辭晝救他回來,而只要他靈力不枯竭,則必定長命百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