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夫噤若寒蟬,撇了一眼那裂開口子的紅牆,碎裂的牆磚上似有血跡,車夫不敢多話,將諶修圻送到將軍府。
管家老伯見諶修圻怒氣衝衝地回來了,抬頭紋皺得能夾死一串蚊子,跟在諶修圻身後,他瞥見諶修圻破裂出血的手。
“將軍,要不要請個大夫來瞧瞧傷口?”
諶修圻側目斜了他一眼,管家心領神會,不再多話,隻默默跟著他來到了後院。
一入後院,諶修圻一腳踹開了廂房門,衝進去提了彎刀出來,管家一見這架勢,瞬間肝膽都被嚇裂,直直在心裡暗罵:到底又是哪個牲口!惹了這尊活閻王!還要連累他這個老頭頭!
諶修圻提著刀在院子裡一通耍,院子裡的梅花樹也好,祈福樹也罷,紛紛感到不妙,時不時就被凜冽的刀鋒削走了皮毛,花枝樹葉片片凋零。
偏得諶修圻不解氣,花瓣落於空中也要挨劈,碎得七零八落,而後砍花削枝葉似乎不能消解他心頭怒火。
管家立在一旁瑟瑟發抖,瞧著諶修圻大刀揮得霍霍生風,刀光直閃,一下下反射在老管家驚恐的臉上。
樹枝開始大批落地,諶修圻越發大刀闊斧地削砍,直直把這原本修剪得詩情畫意的院子,砍得活像糟了土匪。
諶修圻一連砍了三個時辰,管家愈發驚歎將軍的體力過人,卻也瞧見他虎口震裂的傷口,側臉被枝丫劃傷的淡痕,不免有些心疼。
畢竟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
終於,諶修圻像是發泄完了身上所有的力氣,丟了刀,砸在地上咣當一響,將青石地磚砸出了裂痕。
諶修圻隨意地坐在了台階上,雙目無神地看著滿地狼藉,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有在絕對暴力時,他才能做到什麽都忘卻,什麽都不想。
也只有在力量被耗盡時,他的怒氣才會消解,一種即將死去的幻覺,讓他感覺挺好。
“將軍,老奴,給您上藥,可好?”
管家縮手縮腳地靠近了諶修圻,勾著腰身,小心地打量著諶修圻的臉色,而對方卻是面無表情,垂著眼眸,隻愣愣地看著地面,無悲無喜,亦無怒氣。
管家為難地歎了口氣,進屋拿了金瘡藥和繃帶,而後謹慎地跪在諶修圻身下的台階上,猶猶豫豫地往他不停滲血的傷口上撒藥。
諶修圻依舊沒有任何動靜,管家隻以為他是氣得狠了,現下又累得狠了,並沒有多想,處理好傷口也就退下了。
諶修圻看著管家離去的背影,無神的雙眼陡然溢出微光,眉心蹙起,“站住,不許走。”
方才跨了一腳出去,管家被諶修圻突如其來的命令嚇得渾身一激靈,也沒有別的辦法,隻得回到了諶修圻身旁。
“將軍,可還有什麽吩咐?”
而對方卻是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似乎只是不想讓他走,管家得不到個準話,也就乖乖閉嘴,安靜地陪在諶修圻身旁。
諶修圻說不出原因,他沒有別的吩咐了,可看著管家離去的背影,他心頭莫名一緊,滔天的恨意和卷土重來的怒火,幾乎燒得他心神恍惚,胸口更是悶的厲害。
日上三竿,暖光撲在膝頭,諶修圻抬頭看著蔚藍的天,一直繃緊的背逐漸松懈,他還是很想離開這裡。
他說不出為何那麽向往自由,只是單純不想留在這裡。
看了片刻,雙眼發澀,諶修圻站立起身,推開了被他踹裂的廂房門,而後走到榻前,一頭扎進了柔軟的被子裡,陽光灑在臉側,溫暖且柔澤,諶修圻眯著眼,沒由來地覺得安心。
似乎很久之前,他也在這樣的天氣裡,抱著柔軟的空調被,窩在某處的落地窗前打盹,而身後會有一雙手給他按摩頭部。
諶修圻眯著眼,昏昏欲睡,卻又強著不想睡,他努力回想著身後的人,什麽也想不到,只剩一片空白。
他猛地坐起了身,焦躁再次遊走在全身的血脈裡,隨手抓了床榻上的枕頭,一把砸向屏風,將那屏風砸的跌碎在地。
聽著破碎的劇烈聲響,諶修圻感到了些許暢快,眼底的紅血絲,隨著他的深呼吸,緩慢褪色。
系統小平適時出現,哄著焦躁不安的諶修圻,在她的喋喋不休下,成功讓諶修圻更加煩躁,一巴掌扇飛了光板。
而系統小平在被無情打飛的時候,腦子一抽,一不小心將諶修圻的數據給漏出來了。
幸好她捂得快,諶修圻並沒有看清楚全部,只看見了一個角落。
“角色諶修圻,等級85,靈敏度:80,品質:優。”
當時在牢獄裡,魏安棠的等級已經全滿,而他卻沒有去看自己的等級。
因為系統的意思是:全員滿級。
諶修圻擰了眉,為何他的所有屬性,都要比魏安棠差了兩個檔次?
小平見情況不妙,連忙卷鋪蓋走人,光速下線,並連扇自己八個大巴掌,在心底暗暗發誓:以後只要諶修圻不找她,她死都不上線!
諶修圻想不通,煩躁地倒在榻上,劇烈的情緒波動,讓他感到後腦疼得厲害,渾身也熱了起來,體溫驟然升高,諶修圻難受地撕開了衣服,抱著被子沉沉睡去。
廂房外的管家,早就聽見了房內那聲碎裂聲,嚇得他老心一顫,渾身一涼,又不敢輕舉妄動,生怕一推門,迎面就是一個大比兜。
一個時辰後,房內徹底沒了動靜,管家謹慎地繞到窗前,見諶修圻隻著褻褲,倒在床上熟睡,才放心地進了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