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諶修圻只是嗅著宋光逸的味道尋去而已,諶修圻準確地找到了宋光逸。
他踏上台階,緩步靠近了宋光逸的遺體,已經收拾得很體面,就像睡著了一樣,諶修圻側過身,坐在了宋光逸身邊,垂著頭,視線描摹著這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觸上宋光逸冰冷的臉時,諶修圻明白了死亡。
宋光逸教會了他情感,教會了他生活,教會了他這個世界的規則,也教會了他死亡的含義。
他用自己的死亡,敲開了諶修圻心裡那扇緊閉的門。
對諶修圻來說,死亡,相當於冰冷,和沉寂。
指尖無意識地在宋光逸的面龐上遊弋,諶修圻嘴裡念念有詞,只是聲音太小,太沙啞,沒有人知道他說了什麽,只知道他目光淡漠,神情虔誠。
一聲歎息劃破靜謐,諶修圻收回了手,一直挺直的背,逐漸松懈,像一隻垂頭喪氣的小狗,諶修圻突然就知道了難過的滋味。
難過是苦的,死亡也是苦的。
跟來的人都站在靈堂中間,看著他們口中的精神病患者,安靜地坐在宋光逸的身邊。
不知道靜了多久,一句輕語打破了沉默。
“哥,騙子。”
宋氏夫妻聽著諶修圻的話,震驚地瞪大了雙眼,而後更是看見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從滿是血絲的眼中滾落,滴在宋光逸的手背上。
宋光逸拚著前程,將諶修圻從地獄拉回人間,宋光逸舍了命,徹底喚醒了諶修圻作為人的感知。
宋光逸死後,諶修圻逐漸變得正常,獨身扛起了宋家的大任。
不過五年,宋家的發展到達頂峰,這個曾經被視作瘋子的人,卓越得讓所有人驚掉了眼鏡,而諶修圻卻懷著另一個目的。
宋光逸的死,他不相信是意外,他不相信宋光逸是自己開車掉下山崖。
案子一直存在局子裡,奈何抓不到任何線索,既然他們查不到,那他自己來。
諶修圻靠在沙發裡,聽著手底下的人匯報情況,敏感地抓住了一個人,他父親的至交,而兩家關系一直不錯,甚至他的兒子和宋光逸還是發小。
順著這條線,諶修圻暗中掀翻了那人的老底,心底更加確認,就是這個人,出於嫉妒和怨恨宋父,將還是嬰兒的他抱到實驗組織,將宋光逸害死。
確認真相後,諶修圻假意拜訪,獨自一身登門,坐在大堂裡,和那人攀談,透過這個人虛偽的皮相,諶修圻聞到了腐爛的氣息。
一種用內到外,都爛透了的味道,讓人惡心,讓人隻想把他狠狠捏碎。
直到傍晚,那人留諶修圻吃晚飯,諶修圻樂得接受,坐在他們全家人的餐桌上,看著他家庭美滿,看著他兒孫滿堂,承歡膝下,諶修圻淡定地去夾一塊豆腐,可他下手太重了,豆腐被夾的粉碎。
在其他人的調笑聲中,一個約莫三歲的孩子,用自己的杓子,給諶修圻舀了一塊豆腐,“哥哥,用杓子就不會破啦,你看。”
諶修圻看著他,摸了摸他的頭,卻沒有吃那塊豆腐。
小孩子抱著飯碗跑上了複式房的二樓,好像去尋什麽東西了。王共女申
諶修圻站起身,那人以為他要走了,假意迎上來送客,行至門前,諶修圻轉過身,眼裡的笑意瞬間抽離,空洞的雙眼對上那人虛偽的笑。
“陳伯父,這二十幾年,你過得心安理得嗎?”
那人收斂了笑意,後退了三步,轉身欲逃,諶修圻扯了領帶,將逃竄的人鎖喉套回身前,從背後捏住了那人的下顎,沒等他來得及喊出聲,一柄黑亮的刺刀鑽入了他的口中,不過一秒,一塊紅肉掉落在地。
那人張著鮮血直流的嘴,想要呼救,卻已經說不出話。
諶修圻半張臉上皆是點點紅痕,映得他墨眉如畫,膚色陰白,那人捂著嘴,惶恐地背過身,想要逃。
大堂裡其他人都嚇得魂飛天外,諶修圻拎住了那人的後衣領,拉到身前,隨手掏出了上衣裡的七把刀,“別出聲,隻死他一個,如果吵到我了,就送你們一人一把。”
本來,他是想殺了這個人全家的。
不過兩分鍾,那人就只剩紅肉模糊的軀體,地上散落一地肢體,皮肉,諶修圻甩了刺刀上的血珠。
窗外傳來警車的鳴笛聲,有人偷偷報了警,諶修圻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屋子裡的其他人,緩步走到落地窗前,一腳將玻璃踹得粉碎。
狂風吹過諶修圻消瘦了些許的身軀,警燈將夜色映得光怪陸離,像極了那日,哪日?諶修圻歪了歪頭,丟掉了手裡的刺刀,仰頭看向暗夜的天幕。
他想到了宋光逸,但總有一個人的身影,和宋光逸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像是他心裡那一塊巨大的空洞,好像還有一個人,那個人不見了,他怎麽也想不起來那個人。
武警破開了門,諶修圻依舊背對著他們,看著開始冒雨的天空,陡然下起的毛毛雨,滴落在他的臉上。
沾濕了他的發,貼在額前,往日梳得成熟的發,跌落在耳側,一陣風來,發絲散亂,這才看得出一些孩子氣。
武警小心翼翼地靠近諶修圻,就在要撲上前時,諶修圻緩慢轉過了身,其余的武警瞬間舉槍,只要他有任何異動,即刻擊斃。
諶修圻卻只是看了一眼那個要撲上前的武警,輕聲說了一句,“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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