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站在窗邊幹什麽呢?會冷。”
諶修圻縮在被窩裡探頭,他現在一吹風就身上難受,隻得躲在被子裡禦寒,只是這樣舒適了,又聞得到魏安棠的氣味,他就又開始犯困。
“我就看......”
話音未落,客棧大堂中央突然爆發一陣激烈的爭吵,還伴隨著桌椅碗盞摔爛摔碎的聲音,魏安棠探頭一瞧,居然是黎煜被一群人圍在正中間!
魏安棠看了一眼諶修圻,已經睡得很沉,這段時間趕路他都沒有睡好過,魏安棠實在不忍心吵到他。於是獨身一人,一個翻身就躍了下去,順手還合上了窗戶。
關了門窗之後的廂房更加安靜,諶修圻整個人扎進被窩裡,鬢角全被汗濕了,這次發病對他的各個感官都造成了嚴重損壞,他基本上處於看不清,也聽不清的狀態。
只是不忍心讓魏安棠再擔心更多,他沒有告訴魏安棠自己的耳朵也不太靈了。
也許他告訴魏安棠了,魏安棠在跳下去幫黎煜之前,會做出更周全的決定。
靜謐的廂房裡逐漸傳來腳步聲,一個高大的男人走到了床榻前,勻稱的手略微掀開了那擋著臉的被子。
“王爺王爺!你跟一個混子吵什麽呢!”
魏安棠一邊一腳把那個扒拉黎煜的混帳踹得滾了老遠,一邊抱著黎煜的腰,奈何黎煜從小就是沒受過什麽大委屈的人,哪裡能容忍被一個面目可憎,邋裡邋遢的男人碰?
尤其那個男人說話極其下流,惹得黎煜大動肝火,這一吵鬧,男人的狐朋狗友都來幫腔,虧得黎煜還不能暴露身份,魏安棠隻得多踢那人幾腳,給黎煜出出氣。
等到這場鬧劇散去,過了很久,燕訣才回來了,帶著剛剛出鍋的桃花酥。
“這點小東西真難買,這兒的人好像很少吃京城那邊的樣式,做得不太一樣。”
許是擔心黎煜挑他的錯,燕訣捧著點心叭叭叭地解釋了一大串,黎煜這把無名火才消了下去。
魏安棠謝過燕訣,隨即端著晚飯和點心上樓了。
當腳心觸到老舊的樓梯模板時,魏安棠心跳突然亂了,沒由來得一陣心慌。
腳步不由得快了很多,三兩步就跑到了廂房裡。
“諶修圻!”
魏安棠合上房門喚了一聲,沒有得到回應,繞過屏風後,床榻上已經是空空如也,連被子都沒有了。
點心也好,晚飯也罷,都從魏安棠手上掉落下來,摔在地上,碎了滿地。
諶修圻睜開再度陷入黑暗的雙眼,他察覺到雙眼上蒙了黑布,可這真是畫蛇添足了,他根本就看不清。
怎麽說呢,魏安棠和他親熱的時候,他能勉強恢復複一點點視力,但是當魏安棠和他分開久了,他就又看不清了。
一股冷風鑽入,諶修圻嗆了幾口,咳嗽個沒完,直到鼻腔裡能嗅到血腥味,他才勉強止住了。
雙手被反綁在身後,他不禁開始懷疑,自己到底已經遲鈍到什麽地步了?居然連這麽離譜的遭遇都一點都沒感知到。
諶修圻心底湧上濃濃的挫敗感,輕微試探著解開繩索無用之後,就再次一頭埋進了被窩裡,不禁在想,自己現在這副樣子,活著也夠拖後腿的,被帶走弄死了拉倒吧。
“怎麽不想著解開了?”
一個很陌生的聲音鑽進耳朵裡,諶修圻靜默地想了很久,都沒有想到自己會在哪裡聽到過。
見他不回話,那人繼續說道:“怎麽?諶將軍是聽不見我的聲音,還是說,你聽不出我是誰了?”
諶修圻抿著唇,仔細思考自己到底有沒有得罪過誰。
最終只能鎖定為一個人,一個很有可能,又不太確定的人,“你是,黎燃?”
那個低沉難聽的聲音發出不明含義的笑,笑得諶修圻渾身難受,“別他媽笑了,難聽死了,煩不煩?”
對方陡然沉默,諶修圻煩躁地轉了個身,蜷在溫暖的被窩裡,心裡只在想:睡著覺被人抬走都不知道,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他臉都丟完了,死了算了吧。
來個人把他鯊了算了。
諶修圻自暴自棄地將額頭抵在馬車壁上降溫,心裡沒閃過一次擺爛的想法,就會想到魏安棠。
要是沒有魏安棠,他肯定選擇死了算了,但是魏安棠肯定還在找他......
諶修圻歎息一聲,像個大粽子一樣越滾越遠,黎燃方才被他那句理直氣壯的話震到,正醞釀著怒火,一個階下囚而已,還在這兒擺什麽架子?
還敢說他聲音難聽?他這樣是拜誰所賜?
黎燃不甘心地摸了摸纏在脖子上的厚厚的繃帶,怒火即將登頂。
“別盯著我的後背看,又不能把我看個洞出來。”
諶修圻緩過勁兒來之後,身體狀況好了一些,好歹耳朵能聽清一些,比如黎燃因為生氣而混亂的氣息。
以及背後熾熱的目光,看得他渾身刺撓。
諶修圻這副不怕死的樣子,簡直讓黎燃火冒三丈,撲上前,一把掀了他的被窩!
“你是學不會服軟嗎!”
黎燃一拳砸在諶修圻肩上,諶修圻頓時暴怒地掙斷了牛筋油繩,被勒得血肉模糊的雙手順勢製住了黎燃的雙臂,兩條長腿壓住了黎燃的腿,腰部一個用力就把黎燃掀翻到了床腳,順勢爬起來想跑。
諶修圻一把扯下眼上的黑布,卻並不能看見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