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把一小袋銀子擱在了圓桌上,寧惜睨了一眼,轉頭冷笑了兩聲。
“我當你們搞了半天,會有什麽雙贏的方法,原來就是用幾個破錢砸人啊?”
“我告訴你們,我寧惜可不吃這一套!一點蠅頭小利就想把我收買了?真可笑。我當初若是非要把生意做大,找合作酒樓,也不是非你們翠玉樓一家不可,你們欺我沒有門路,搞些亂七八糟的騙貨手段,無恥至極。現在還拿錢來膈應人,真當我年輕,沒有腦子嗎?”
她態度很強硬,果斷把面前那些碎銀給丟了回去。
“那你想如何?”老管家沒想到她如此傲氣,堅決不肯被收買。
寧惜冷哼道:“把這道菜撤了,把翻倍賣出去的錢退給那些不知情的客人,把你們掌櫃喊來,親自給我道句歉,這事就算完了。不然,你們大可以試試,我有沒有辦法收拾你們!”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黃毛丫頭,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正當老管家氣得牙癢癢,卻奈何不了她的時候,門口突然又進來一個滿身銅臭的高瘦男子,衣著繁複,手戴金銀,約莫著三十五,六的樣子,一雙濃眉下,長眼微眨,眼尾輕挑,一看就是那種狡猾的生意人面相。
寧惜凝視著他,為這人懟她的態度,不滿皺眉。
“你是翠玉樓的掌櫃?”
那人輕扯了下薄唇,點頭道:“正是鄙人。我姓葉,單名一胥字。”
聽完他客套的自我介紹,寧惜稍稍收斂了怒意,回敬道:“我叫寧惜,是個擺攤的小商販,今天有幸見過葉老板,只希望能把一些正事好好處理了。”
葉胥一聽她不肯罷休的語氣,倒也沒有生氣,挑了挑眉,揮手道:“管家,你下去吩咐後廚做幾個特色的菜肴,備兩副碗筷端上來,我單獨和寧老板談會兒話。”
啥?硬的不行來軟的?知道我不收人手短,就想用吃人嘴軟來威逼利誘我嗎?
寧惜轉了轉腦子,驚覺有詐,急忙攔住出門的老管家,嚷嚷道:“誒,不必了不必了,我來這裡可不是為了吃飯的,你們……”
“咕咕咕。”
她話還沒說完,肚子卻先不爭氣地叫了兩聲,屋子裡這時又恰好安靜了下來,三個人整整聽完了她肚子的抗議聲。
寧惜的臉刷的一下紅透了,原本強硬的氣勢也頓時蔫了下去,不好意思地低垂著頭,咬著下唇,又氣又羞:啊啊啊!我社死啦!好尷尬啊……早上出門的時候,我明明喝了兩碗粥啊!
氣氛凝滯了一下,寧惜也不知那人什麽反應,偷偷抬頭瞥了眼葉胥的神色,原本隻羞紅了臉,現在連耳朵尖都爆紅了。
她發現那人正站在一邊,單手以袖掩面,露出來的面部肌肉隱隱抽動,分明就是在偷笑!
靠靠靠!丟人丟大發了,嗚嗚,吵架吵不贏了。這奸商居然還敢偷笑!
寧惜心裡苦啊,恨不得用手捂住胸口,以示悲憤!
“誒。管家你先下去吧,照我說的做就好。”
終於,葉胥收斂了情緒,逢場作戲慣了的套路人,這點自製力還是有的,兩下恢復神情,熟練地控制住尷尬局勢,自信地繼續吩咐。
正當寧惜稍稍緩口氣,還在想怎麽速戰速決,溜之大吉時,葉胥已經紳士地為她拉開了板凳,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這般的以禮相待,讓寧惜有些摸不著頭腦,幾乎懷疑現在這個人是假的,因為他的所作所為,都跟之前老管家代傳的話裡所表現的人是兩幅模樣。
一會兒是唯利是圖,不講信用的冷漠奸商,一會兒又是理智體貼的實誠老大哥。
寧惜惴惴不安地坐下,一看到那人落座在她對面,瞬間別開臉去,心道:哎喲。道行真高,我降不住了……不行!這啞巴虧,老子不吃!
第十九章
房間裡安安靜靜的,寧惜不自然地把目光轉向角落,木窗邊的深藍色紗幔垂地,被清風輕輕卷起。
寧惜若有所思的片刻時間,對面的人忽然輕咳了一下,打破了安靜的僵局,一下讓她漂遊的思緒飛回。
她轉眼望向那人,神色一片疑惑,明擺著問:寧有事兒?
葉胥平靜地直視著她,放在桌上的雙手,忽然抬起,把面前的茶杯往自己身邊又放近了些。
“寧姑娘,是哪裡人?家中都還有些什麽親人?平日裡,都是自己一個人出來,在青州外城邊上擺地攤麽?”
他的語氣很親和,仿佛短短片刻時間,他倆之間已經是相識多年的熟人一樣,寒暄起來。
寧惜皺了皺眉,覺得有些奇怪:這人莫不是在跟她套近乎?正事不提,反而還問東問西的……
難道是要套出我的底細,然後威脅我?
顯然寧惜小心謹慎,自然沒往好處想,冷淡地回道:“我就是青州城的人,家裡沒幾口人,我是家中老大,得挑起肩上的擔子。”
“哦。那還真是辛苦。像你這麽懂事又自立的女子,還真是少見。”
葉胥聽完她的敘述,沉吟了一下,隨後感慨道。
寧惜倒是不想接受這樣客套的恭維,垂了兩下眼,平淡回道:“沒你說得那麽厲害,只不過我們這種小門小戶的貧苦子女,不早點醒事當家,一家人恐怕早都在街邊喝西北風,或者餓死荒山了。都是生活所迫罷了,這種無奈,你們這些日進鬥金的大老板怎麽會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