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一個亂七八糟的敲門場景而已。
江鳶給他拆了顆糖遞過去,眼底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憂慮,溫柔輕笑一下,小聲詢問。
“年年,媽媽錯失你十三年的成長,那邊的世界是什麽樣子的,能不能和媽媽,說一說啊。”
周遭靜謐,房間裡燈光微暖,嘴裡甜味擴散開,夏稚年抬眼,瞧著對面夏家三人,還有攥著他手腕的晏辭,眼睫顫了顫。
……這些人擔心他,他明白的。
但是、但是……
夏稚年心臟抽了一下,抿抿唇,嘴裡的糖愈發清甜。
算了。
少年終於張了口。
“我以前……身體很差。”
他不清楚他是什麽時候到那個身體裡去的,印象裡就是在醫院醒來,有人告訴他說,他的父母兄弟全死了。
父母是家裡的頂梁柱,搖錢樹。
他們死了,偏偏他一個孱弱不堪的病秧子活下來。
老一輩迷信,說是他搶了別人的性命,他們並不動手打罵,只是端著上流人士的架子,言語苛責。
最開始其實沒什麽人信搶命不搶命的,可偏偏他的過敏性哮喘極其嚴重,過敏源多到數不清避不開。
十幾年,每每命懸一線,每每進醫院搶救。
他總能拖著口氣,活著出來。
漸漸信得人便多了。
只有一些亂七八糟的狐朋狗友富二代,探險似的和他接觸,可總玩不到一起去。
他自己搖搖欲墜的花了十幾年長大,卻也沒長歪成沒心沒肺放縱尋樂的樣子。
再後來,他意外發病幾次,狐朋狗友也少了。
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他的生活枯燥單調,日複一日重複著一樣的生活,一樣的飲食,一樣精神折磨。
身上三條性命,壓的他喘不過氣。
然後突然一覺睡醒,就到了這裡。
夏稚年不是個容易袒露自我的人,挑挑揀揀,找了些無關緊要的,配上不在意的輕淡聲音,好像就和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
但江鳶還是在哭,眼眶通紅。
夏稚年開始猶豫,他是不是不該說這些東西。
桌上的小蛋糕已經被阿姨收走,地上的叉子還沒來得及拿,他們這邊在說話,阿姨不方便過來,就暫且擱在地上。
晏辭瞥一眼那個沾著奶油的小叉子,聲音斯文平穩。
“那蜂蜜呢?”
他問:“以前是不愛吃,還是不能吃?”
夏稚年:“???”
夏稚年愣了一下,搖搖頭,“我沒吃過,可能就是不太愛吃吧。”
晚上,晏辭跟著夏稚年進了臥室,夏家沒人攔他。
洗漱過後,夏稚年躺在床上,有些走神,身體上的不適平緩過來,腦袋裡還是有點空蕩蕩的。
小夜燈的光像在夜色裡緩慢流淌,一室靜謐。
晏辭躺在他邊上,伸長手臂一攏,把少年抱進自己懷裡。
“乖崽。”
夏稚年:“嗯?”
晏辭瞧著他,清雋眉眼半隱在暗色裡,語調低啞,輕輕的。
“你摸我一下吧,我有點難受。”
鬱氣深藏,凶戾的寒氣浸透他身上每一根血管。
晏辭咬緊牙,心尖柔軟的地方像被撒了把粗糙的沙粒。
那裡放著他的年糕團子。
可現在,他的年糕站在沙粒裡,磨了一身創口,鮮血淋漓。
可他卻抓不到那些灑沙子的人。
晏辭指腹探進少年發絲,柔軟的摩擦兩下,嗓音輕緩,“摸摸我。”
忘掉之前,隻記得我。
夏稚年杏眼圓潤,乾乾淨淨,“你想我摸哪裡?”
“都可以——”
晏辭說到一半,忽然又頓住,側眸瞧過來。
夏稚年:“??”
“哎——”
腰側忽然被扣住,一雙手伸過來,撈住他,輕松往上一帶。
夏稚年睜圓眼,整個人被翻了個身,趴到晏辭身上去。
四肢交錯,胸膛緊貼,暖融融的溫度傳過來,密密麻麻的包裹住他。
身體下方傳來幾下隱約的震動,男生心臟撞向胸膛,連帶著胸膛上趴著的夏稚年都好像被撞到了似的。
炙熱溫度籠罩,夏稚年心臟跟著猛跳兩下,眼睛圓不溜秋的,耳朵漫開一層緋色。
“……晏辭。”
他輕叫叫男生,聲音綿軟,撐著手臂想爬起來。
晏辭“嗯”了一聲,扣住少年後腰,抱緊不松,緩聲詢問:“乖崽,你現在在想什麽?”
“??”
夏稚年懵了一下,歪歪腦袋,琥珀色眸子清亮,純粹清澈的倒影著面容如玉的男生,眨巴眨巴眼。
“……在想你呀。”
他眼前只有晏辭,想到的自然也只有晏辭。
晏辭淺淺笑一下,唇角微彎,“好,要一直想著我。”
用他的影子蓋住那些創口,忘掉那些,隻記得他晏辭就好。
夏稚年小小出聲,乖覺柔軟,“嗯,好,一直想著你。”
他手被握住,帶著往上,擦過冷白色皮膚,蓋到凹凸不平脖頸上。
掌心喉結清晰。
“乖崽。”
夏稚年:“!!”
晏辭炙熱皮膚莫名有些燙手,一說話,喉結上下滾動,擦過掌心,又熱又癢。
少年心臟砰砰兩聲,杏眼張大了點,指尖輕顫,本能想抬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