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楉沒來,你就回去吧。”
“汪汪——”
“南瓜,送客!”老爺子對著闖進來的德牧中氣十足道。
小南瓜歪歪頭, 豎起來的耳朵跟著往一邊齊整地歪過去。“汪嗚!”
它嗅了嗅程閆夏,走到他身邊一倒。四仰八叉地露出它的大肚皮。
程閆夏蹲下,呼嚕了幾下狗毛。手上帶起四五根黑色的毛毛。
小南瓜翻身而起,尾巴搖得衝著程閆夏搖得極快。鼻子在他身上左右拱了拱。
“幾點了, 是不是該吃午飯了。”程庭松背著手出去。
程閆夏掃過還沒到十一點的手表:“是該吃飯了。爺爺我陪您。”
“哼哼。”老爺子不置可否,“你要是寒假的時候把明楉帶過來那就算是你的本事。”
程閆夏:“是是是。”
放假最後一天。
冬雨裹挾著冷氣從空中落下。店門開關之間,明楉哆嗦了一下。
“又降溫了。”
門外, 一把黑色的雨傘像朵蘑菇一樣越來越近。
明楉打起精神, 屯了些肉的臉揚起笑意準備迎接。但隨著傘嘭的一聲關掉, 露出了藏在下面的唐知書。
“舅舅,你怎麽來了?”
唐知書穿著件駝色大衣,裡邊是高領的同色系的毛衣。乍看說是二三十歲的人也不為過。
“剛好路過,來看看你。”唐知書儒雅的臉上帶著長輩的關懷。他將傘放在門外,鞋底在地毯上踩過才進門。
明楉跟唐知書也有一個多月沒見過了,現在陡然見到,難免有些詫異。
“元旦節放假,舅舅不帶表弟他們出去玩兒?”
唐知書在外面的凳子上坐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那表弟三兩天都不見一個人,看起來比我還忙。”
明楉知道自己不是舅舅一家人,聊了幾句,他道:“舅舅早點回去吧,外面冷。”
唐知書腿搭在另一條腿上,姿態閑適,乍看著與上輩子所見到的程閆夏有些類似的氣場。儒雅依舊,但多了幾分上位者的氣勢。
明楉猜測可能他在公司升職了。
“不用,我中午帶你出去吃頓好的。”唐知書狀似一歎,看明楉就像是看一個不聽話的小孩。“你媽媽他……”
“舅舅。”明楉不想談唐知蘭的事兒。
唐知書沒想到明楉會打斷他,帶著審視看向明楉。
明楉再一次察覺到唐知書對自己有意無意的打量,壓下心底的悲傷。舅舅關心他,也只不過是親戚之間嘴上的一句問候。
說他是自己唯一的親人,從來都只是他的一廂情願。
他垂下頭,裝作一副乖巧順從的模樣。
“舅舅,我還有工作。”
唐知書看不見明楉的表情,但態度軟化下來的明楉讓他找回了熟悉感。繼續將剛剛的一番說教拿出來。
明楉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隻作出一副認真聆聽的樣子。
“你媽媽她也是為了你好……今天中午我……”
話沒說完,明楉聽見他的電話鈴聲響起。
“我出去借接一下電話。”
明楉點點頭,頭頂的呆毛跟著晃了又晃。
幾句話的時間,唐知書推門進來。“我公司有事兒,只能下次帶你去吃好吃的了。”
“記住我給你說的那些,知道嗎?”
明楉嗯了一聲,聽到門關上的聲音才抬起頭。視線掠過唐知書遠去的背影,明楉心裡不是滋味。
店裡忙活了幾個月,明楉跟顧客越來越熟悉。打得交道不少,認識的人也不少。
性子即便是再靦腆,也有了一點點的變化。唐知書說的那些,或許對於上輩子被關在兔籠子裡的他有絕對的影響,但是現在懂了一點分辨是非之後……
舅舅,又是有幾分是真的來關心自己的呢?
“程閆夏同學的大名遠揚,連舅舅都要專門打著關心我的旗幟讓我跟他打好關系。”明楉低喃,眸中的傷感被盡數收斂。
——
接近期末,整個一中都充斥著一股緊迫與激動交織的氛圍感。
十三班,為了得到豐厚的過年壓歲錢的那一批拚命學習,而不愁吃喝的那一批愛玩兒則早早就約好了放假去哪兒瀟灑一番。
明楉趴在座位上,爭分奪秒地複習著。
程閆夏依舊是那一副穩若泰山的模樣,別人著急,他像釣魚。老僧入定都沒他這麽佛。
形狀極好的桃花眼半闔,細密的長睫輕輕垂落。順著其卷翹的弧度,視線落在明楉身上。
料想是長高了不少,明楉常穿的黑色棉服短了一截。細白的手腕仍舊沒什麽肉,露在外面被吹得有些發紅。
程閆夏抬手將身邊的窗戶縫隙關完,即便是這麽大幅度的動作也沒有引起明楉的注意。
他踢了踢凳子,給裴予示意了下他那邊開點窗戶。接著繼續撐著頭,閑閑地打量身側的人。
他知道明楉已經很久沒有回家了。自從那次把他從家裡帶出來之後,就沒見過明楉身上再出現什麽新的傷痕。
整個人白白淨淨的,從他的角度看去,甚至臉上都能看出些突出的臉。煮熟的湯圓似的,白裡透紅,很好捏的樣子。
程閆夏沒遮掩自己的目光,等對上明楉疑惑的圓眼睛時,程閆夏挑眉。
“怎麽?”
明楉狐疑看了看他,不太確定地搖了搖頭:“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