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晤歌摸了摸他小腦袋,毛絨絨的手感極好。
“謝什麽,一家人。”
“嗯。”明楉捏緊筷子吃飯,重重點頭藏住紅了的眼眶。
隔著朦朧的眼睛,桌上擺了一桌子的菜。一溜煙望去,幾乎全是紅的。紅豆、紅棗、西紅柿、胡蘿卜,即便是不怎麽紅的白的裡面也帶一個紅字。什麽紅燒魚、紅燒肉……
一眼明了,這就是妥妥的帶著長輩祝願的送考宴。
幾個大小夥子吃完,愈發含著底氣進了考場。
——
六月七號。
鍛煉完,明楉兩人挨個兒洗澡。
明楉穿著貓咪睡衣在陽台澆水。細細的雨絲飄落,不斷敲擊著窗戶,很快匯聚成小小的水滴。沿著玻璃窗面一顆接著一顆下落。
隔著洗淨的玻璃,小區裡的光線依舊黯淡。隻被雨水衝刷過的樹葉像喝飽了水一樣,綠得出油。
遠處的樓上也陸續亮起了燈,像一盞一盞燈籠,被朦朧的雨絲遮擋得只剩下螢火般的微光。
天光還黯淡著,明楉澆完水又按照老師給的清單回去檢查兩人的東西是不是準備齊全。
江市一中是高考考場,很幸運,明楉跟程閆夏都是在本校考試。
沒到時間考場不會放人進去。兩人吃了飯後時間差不多剛好。
“楉楉,走了。”
“好,哥哥馬上!”
明楉從臥室跑出來,正巧看見程閆夏在穿襪子。他手一扯將襪子抽出來,在程閆夏疑惑看來時又將另一隻手的襪子塞進去。
“哥哥,開門紅。”明楉露出整整齊齊八顆牙齒。
程閆夏目光落在手中的紅襪子上,笑著低頭。“謝謝楉楉。”
明楉揚了揚手。“我也有哦。”
一模一樣的,只不過一個是兔子一個是老虎,像明楉平時的穿衣風格。
換好,穿鞋走人。
出門大傘撐開。明楉攥著程閆夏的小拇指搖了搖。“哥哥,你緊不緊張啊?”
“不緊張,楉楉呢?”
明楉圓圓的眼睛直直看著他。他緩緩笑開,笑得像擁抱花叢的蝴蝶,滿足異常。
尾音輕揚,像徐徐的雨線。“我也不緊張。”
程閆夏斂眸將軟軟的手包裹。
“那就好。”聲音淡淡,卻像是繃緊的弦扯的心臟一疼。
校門口,紅底白字的橫幅拉開掛在上端。兩邊站著的保安身姿筆挺,面容肅穆站著。
架勢有了。
兩人進去,早間喧囂的行道上卻是安安靜靜。好似連小鳥也被捉了綁住嘴巴。
橫幅一個接著一個。
教學樓前,警戒線早早拉好。廣播叮咚,考生開始進入考場。
兩人教室分開,明楉挨著程閆夏依依不舍。
“哥哥。”他仰頭。
“寶貝加油。”程閆夏捏捏明楉的臉,聲線輕柔,“考完我在門口等你。”
廣播的聲音起了又歇,來時雨,結束時晴。燦爛的陽光攏了一大片的雲,織成了綿柔的橘、紅、紫各色絢爛的毯子。
無數學生不免駐足片刻。三年的最後,堅定的眸光裡夕陽給了他們一個最美好的落幕。
明天太陽又會升起,但那時候,將會是新的際遇。
指尖金色的縫隙被緩緩嵌合的手心趕了出去。明楉一下子衝入程閆夏的懷抱,緊緊抱住他的腰。
他笑得比晚霞還燦爛。“哥哥,暑假快樂!”
高三在彎彎的月牙眼中結束了。
……
“啊啊啊……爽!”
“老嵇,別擾民。”
天色不早,但他們都不想回家。幾個大男孩在學校最近的駐扎點聚集,打算今晚嗨一下。
高樓看晚霞,明明最適合抒發感慨的時候被這麽一聲粗獷的嗓子給撕得稀碎。
裴予不滿撇嘴,但眉頭卻是松快不已。
“程哥我們不得慶祝一下!”
程閆夏將果盤放在桌上,抽出一張紙擦了擦手。轉頭就對上嵇在桑那雙放光的眼睛。“你想幹嘛?”
明楉撐著臥室的門框,支楞個腦袋出來。軟乎乎的,像一戳就倒的小奶貓。
程閆夏余光掠過,眼底含笑。
“喝點兒?”嵇在桑笑得賊兮兮,就差抓著鐵絲撬人家門了。
明楉脖子一縮,立馬跑回書桌。
程閆夏看著門口消失的黑球球,眼中笑意更甚。
程閆夏漫不經心將垃圾入簍。“那我問問你爺爺,看他準不準。”
“別啊程哥,咱們不是成年了嘛。喝就完事兒了!”
程閆夏看向裴予。“喝嗎?”
裴予:“來個儀式也是可以的。”
程閆夏點點頭。“啤酒?”
“bingo!”嵇在桑嘿嘿傻笑,大腦袋左搖右晃就差原地當陀螺轉個幾圈兒。
“叮咚——”
“我去看看!”嵇在桑搶先一步,興奮得像甩著舌頭玩飛盤的大狗。
“叔!”
嵇在桑單字兒叫叔的,一般都是程閆夏家的管家。
聽著驚喜的語氣,指定是發現人帶著什麽好東西來了。
“家裡菜早做好了,本來是等著少爺們回來,但是沒等到,夫人叫我送過來。”
“謝謝叔!進來一起吃。”
穿著筆挺西裝的管家雙手自然搭在身前,慈愛的看著門裡的幾個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