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慕言心驚膽戰地,把鈴鐺系好之後,就戰戰兢兢地躺在地上了。
睡也不敢睡,心臟撲通撲通亂跳的厲害。只要想到小寡婦的雷霆手段,眼眶就澀澀得難受。
他低頭看著手裡藏著的蓮子,抿了抿唇。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門驀然被一股大力從外面踹來,震的鈴鐺亂響,許慕言一骨碌爬起來跪著,還沒跪好,那身後的風聲簌簌襲來。
他都沒來得及說一句話,就被一隻大手從地上扯了起來,許慕言嚇得哇哇亂叫,下意識抬手擋住頭臉。
可預料之中的痛楚並沒有襲來,小寡婦並沒有劈頭蓋臉地扇他一耳光,只是冷酷地質問他:“為什麽不聽話?”
“師尊,徒兒聽話的,徒兒會乖的,師尊!”
“那麽,你聽話了麽?看為師在你師伯面前裝模作樣,你心裡可還歡喜?”
“徒兒……徒兒不敢!”
“如此衣衫不整地出現在外人面前,你想勾引誰?”
小寡婦揪住他的衣領,冷笑著道:“你就是下賤,別人不能對你有半點好,否則你立馬就要上房揭瓦。這蓮子那般好吃的?弄成這麽一副難看樣子,你給誰看的?!”
許慕言大力搖頭,被嚇得幾乎失去了語言能力。小寡婦根本就不給他解釋的機會。
就這麽提溜著他的衣領,連拖帶拽地,把他從殿裡拖了出來。
外頭的天色竟然已經沉了下來,許慕言被拖得摔倒在地,幾乎是半跪半爬,狼狽無比地往前踉蹌,好不容易小寡婦停下了。
竟然一把將他甩在了蓮池裡。
可憐許慕言頭朝下入水,被水裡的石頭撞了個正著,立馬頭破血流起來。
他都不記得,自己在小寡婦手裡,第多少次受傷了,也不記得第多少次流血了。
頭還沒來得及浮出水面,就被發了瘋一般癲狂的小寡婦摁住了,抓著他的長發,將他死死摁在水裡。
“你不是喜歡玩水麽?玩啊,好好玩!這樣子玩,你開不開心?”
“為師臨走前,有說過吧,看你受傷,行動不便,便不給你套鐵鏈了,但不許你踏出殿門一步。你為什麽不聽?”
“許慕言,你就是賤!渾身的賤骨,淫骨!非得這般狠狠教訓你,你才能安分守己。你不是說,你喜歡上了為師,愛慕為師,想求為師垂憐你麽?”
“呵呵,你喜歡這樣的感覺,是不是?”
哪怕許慕言水性再好,也不能長時間地被摁在水底下。
他憋了太久的氣,耳邊嗡嗡作響,根本就聽不清楚小寡婦在說什麽。
但他知道的,小寡婦在罵他,一定用了很難聽的字眼,從小寡婦扯他頭髮的力度,就能察覺出來。
小寡婦是真的很生氣。
可許慕言也只是想獻殷勤而已,誰知道重明君突然來峰上了,又沒有人提前給他打過招呼。
早知道師伯要來,許慕言一定全須全尾地把自己藏在老鼠洞裡。
肺葉都快炸開了,許慕言從劇烈掙扎,到漸漸手腳脫力,整個人軟軟地往水底下沉。
他現在別的都不想了,他就是想死。
就在他以為,他終於能死了的時候,自上一股大力,將他狠狠拉出了水面,許慕言大口大口喘氣,極力呼吸著生的氣息。
狼狽得像是條流浪狗,頭皮幾乎都要被小寡婦扯下來了。
可讓他呼吸了不過片刻,小寡婦又把他的頭摁在了水裡。
如此反覆了不下於幾十遍之後,在生與死之間反覆橫跳,許慕言終於哭了。
他知道自己這樣子特別沒有出息,特別丟人現眼,特別給穿書者丟人,不配生長在紅旗下,沐浴在春光裡。
可此時此刻,他的靈力被封,遍體鱗傷,就是一個普通的,十七歲的少年而已。
別人家十七歲的少年,還是沒長大的孩子,該在寬敞明亮的教室裡讀書,可他卻要提前飽受生活的疾苦。
他到底做錯了什麽啊,一次這樣,兩次還是這樣。活著太痛苦了。
“我不想活了,你殺了我吧!”
許慕言終於還是哭著求死,被水嗆得不停咳嗽,“殺了我,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
“殺了你?哪有那麽容易?”
小寡婦將他提溜起來,居高臨下地審視著面前狼狽不堪的少年,冷漠無比地道:“殺了你,豈不是少了很多樂趣。畢竟像你這樣知根知底,又會撓人咬人的漂亮爐鼎,可是不多見的。”
“許慕言,高高在上的玄門弟子,並不適合你。你就何該在爛泥窩裡打滾,在垃圾堆裡掙扎,在無數男人懷裡輾轉,雌伏身下婉轉求歡,卑賤到塵埃裡,浪到骨子裡,那才是你該有的模樣。”
“殺了我……”
許慕言的聲音抖得很厲害,幾乎要說不出完整的話了,他的頭很暈,血色在他的臉上綻放。
他沒有別的想法,今夜但求一死。
他很害怕,如果今夜不死,明天太陽升起時,又會想起他那遇人不淑的可憐老母親,從而又生出回家的念頭。
“殺了我,你殺了我吧。”
玉離笙不理他,等他稍微把氣喘勻一些,便扯著他的頭髮,將他拽到紅蓮深處。他道:“你不是喜歡摘蓮蓬麽?摘罷,多摘幾株。”
許慕言閉著眼睛,也分不清楚是池水,鮮血,還是眼淚,順著面頰滴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