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離笙抬腿不輕不重地踢了許慕言的肚子一腳,將人整個翻了個面,露出少年蒼白如紙的臉。
“還在裝?滾起來!”
少年死了一般,動也不動。
玉離笙這才慌了神,忙半蹲下來,抬手一探許慕言的鼻息。
氣息微弱,倘若再不給他療傷,怕是真要凶多吉少了。
玉離笙顧不得別的了,現在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不能讓許慕言死。
如果許慕言死了,那他就失去了很大的樂趣,往後不知道再過多少年,才能遇見像許慕言這般有意思的人。
玉離笙將人打橫抱回了殿中,也不嫌棄許慕言一身血汙,便把人安置在了榻上。
抓過油燈一瞧,這才發現許慕言身上的弟子服碎成一條一條的,身上布滿擦傷,連面頰上都滿是鮮血。
“水,我要……喝水。”
許慕言昏迷中,低聲念念有詞。
玉離笙聽了,眉頭蹙緊了,冷笑道:“你算什麽東西?也配讓本座服侍你?”
話雖然如此說,但玉離笙還是起身倒了一杯水,扶著許慕言,將水給他喂了進去。
等許慕言喝完了水。他便順勢為其輸送了靈力,一送之下才發現,小徒弟體內還有其他兩股陌生的靈力。
立馬便知,定然是檀青律和重明君所留。
玉離笙厭惡地冷笑起來,掌心靈力大盛,強悍無比地將那兩股靈力打散,之後火速在許慕言幾近枯竭的氣海中,注入自己的靈力。
讓那些淡藍色的靈力,完全佔據許慕言的整個氣海,在其金丹周圍縈繞,就好似他徹底佔據了許慕言這個人一樣。
這個想法才一冒出來,玉離笙的心神一晃,頗為狼狽地將靈力從許慕言身上收回,捂著胸口,冷汗順著鬢發往下滴落。
玉離笙被自己這個念頭嚇了一跳,不明白自己為何那麽執迷於徹底佔有許慕言。
更不明白,為何許慕言總是能輕而易舉就牽動起他的心緒。他不允許有任何人干擾他的心緒。
所以他要折磨許慕言,將他徹底佔據,再慘死在自己手裡。
如此這般殺徒證道,方可解他心中煩悶。
待將許慕言身上的傷處理好之後,天色就快亮了。玉離笙坐在床邊,靜靜地凝視著少年片刻,有很多次都想直接把人掐死算了。
可到了最後,終究還是沒能下得去手,只是在許慕言喊冷的時候,順手幫他把被子掖好。
之後就踏著晨曦的微光出了殿門。
又是一夜無眠,玉離笙不想同許慕言共處在一個屋簷下。
只要同許慕言獨處,渾身就說不出來的難受。他也不明白,自己這到底是怎麽了。
不知不覺,玉離笙走至了山頂,居高臨下地站在高處,恰好能將通往清淨峰的長階盡數收入眼底。
在晨曦的微光照耀之下,那台階上,布滿了鮮血。
就好像是往麻袋裡裝了一條死狗,然後從山腳上硬生生地拖上來,拉出了一條很長很長的血痕。
玉離笙在想,許慕言傷得應該不算特別重,否則怎麽有能耐爬上來的。
可又覺得,許慕言傷得很重,流了那麽多血,現在還在殿中昏迷不醒。
小臉煞白煞白的,除了能喝點水之外,什麽東西都吃不下。
按理說,應該給許慕言煎藥的。
良藥苦口利於病,不吃藥怎麽可能好得了。
可玉離笙並沒有為他煎藥的意思,並且覺得,許慕言早晚要死的。
早死一日,晚死一日,也沒什麽區別。
人固然是有一死的,生老病死,人間常態。沒什麽可難過的。
活著本身就是如此辛苦,佛說有八恨最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五陰熾盛。
玉離笙曾經經歷過的苦痛,許慕言也應該經歷過一次。否則,許慕言怎麽敢說,他愛慕著他呢?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玉離笙還是覺得不對勁兒,哪裡都不對勁兒。
無論如何,他也勘不破。
他不明白這種情緒到底意味著什麽。
借著愁思,玉離笙對著朝霞連算了十六卦,可卦卦都是死卦。
他頓悟了,許慕言這個孩子,一定得死,而且,一定得死在他的手裡。
許慕言不是口口聲聲說,心裡一直愛慕著他麽?
那好啊,就讓許慕言死在最愛他的時候罷。
如此,愛就成了永恆。
玉離笙似乎一瞬間就頓悟了。
他敏銳地找到了一個很好的借口,一個完美得毫無瑕疵的理由,一個讓他可以光明正大對許慕言好的幌子。
那就是務必讓許慕言死在最愛他的時候。
既然愛他,那麽就應當把生命都獻給他。
玉離笙笑了,心底瞬間輕快了不少。
禦劍下了峰,去尋了宋長老,求些傷藥,宋長老此前誤傷了他,對此心生愧疚,一聽說玉離笙有事相求,便十分殷勤地幫忙,去藥廬裡拿了許多靈丹妙藥,外敷內服的一大堆。
玉離笙可謂是滿載而歸。
一氣飛回了清淨峰,第一件事就是看望許慕言。
見許慕言還在床上昏睡,俊臉蒼白得嚇人,雙唇都因為失血過多,起了皮,裂開了道道血口,在昏迷不醒時,嘴裡還喃喃自語。
玉離笙湊過去細聽,才聽見許慕言在哭求:“不要打了,我好疼啊,饒了我,我只是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