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酒塗抹在我的手腳心,可以用來散熱。”
準確來說是用酒精,但現在不是沒這條件嘛,先湊合湊合。
“清淨峰沒有這種東西。”
“那你..你能……”
許慕言本來想說,你能禦劍下山,幫我拿來嘛,但轉念一想,小寡婦肯定不會去的。
委實如此,玉離笙搖頭拒絕:“夜深不下峰,這是規矩。”
許慕言氣呼呼地:“昆侖山有這規矩?”
“是我的規矩。”
許慕言沉沉歎了口氣,好久才道:“那絞一塊濕帕子,貼在我的額頭上行嗎?我....煩你,幫我一次。”
這點事兒,玉離笙還是會乾的。
首先找到手帕,從蓮池裡打一盆水,帕子往裡一丟,再拎出來。
許慕言忙道:“等等,把水絞乾!”
“既然要絞乾,為何還要泡在水裡,你直接用乾的不就行了麽?”
玉離笙不悅道,但仍舊絞幹了手帕,連疊都不疊,一大團地丟在了許慕言的臉上,睛。
“還要做什麽?”玉離笙問。
“有的,師尊,勞煩你轉身,往外走十步,然後幫忙把門帶上,謝謝。”
“不謝。”
玉離笙轉身欲走,忽然想到什麽,他轉身怒道:“這是為師的房間丨”
“是師尊帶我來的,又不是我死皮賴臉非要跟來的。”
許慕言閉上了眼睛,已經很累了。聲音漸漸就斷了。
玉離笙上前一步,下意識一探鼻息,還有氣。原來只是睡著了。
望著許慕言蒼白的臉,他好幾次都想將人摔下床去,可最終都忍住了。
玉離笙可不會委屈自己睡在地上。
翻身便上了榻。好在這床榻足夠寬敞,兩個大男人躺上去,並沒有很擠。
不知道是不是玉離笙的錯覺,他似乎沒那麽冷了。
他的身子很冰,也許可以幫許慕言散熱。
可許慕言並沒有求他幫忙。玉離笙仰面睡下。
驀地,什麽東西擠了過來,他又趕緊睜開眼睛。
定睛一瞥,居然是許慕言。
小徒弟的頭,枕在了他的胸口,兩手環住了他的腰,睡夢中還低聲喃喃自語。
玉離笙側耳_聽,只聽見那一聲又一聲的“媽”。
他知道,後面應該還有個“的”。
媽的。罵人的話。
就跟從前那些欺負過他的人,張口閉口“操”,原理是一樣的。
玉離笙頗為嫌棄地將人推幵,很快,許慕言又粘了過來。
推開,粘過來。再推開,再粘過來。
如此反覆了十多次之後,玉離笙得出了一個結論:小徒弟是屬狗的,粘人得很。
玉離笙一向不喜有人近身,眼下也沒了任何睡意。
望著少年的俊臉,唇角一勾,又起了壞主意。竟解開束腰,將人端了起來,抱在了懷中。
許慕言睡得迷迷糊糊的,隻覺得有人一直在擺弄他。
他的兩腿騎丨跨在師尊身上,像個大青蛙似的,臉貼在師尊的胸口,甚至能嗅到師尊身上好聞的氣味。驀然,耳邊傳來“噗嗤”一聲,許慕言從夢中驚醒,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你,你在做什麽?我他媽的都病成這樣了,我都病成這樣了,你還不肯放過我?”
許慕言羞恥得面紅耳赤,攥著拳頭作勢要狠狠打他一拳,玉離笙隨手攥住他的手腕,壓在了胸前。玉離笙好笑道:“怎麽,仗著自己生病了,膽子就肥了,竟敢對師尊動手?”
“我都病成這樣了,你趁我睡覺,還那麽欺負我?玉離笙,你有心嗎?”
這個問題,記得當初也有人問過他的。
那是初來昆侖時,掌門師兄怕清淨峰太偏僻,沒人照顧他,遂給他安排了一個上了年紀的嬤嬤,照顧他的一日三餐。
那老嬤嬤身邊還帶了一個七八歲的小孫女,據說袓孫二人的其他親人,盡數死在戰亂之中,掌門師兄見她們孤兒寡母的可憐,遂才將人留在昆侖山的。
那老嬤嬤人很好,又很勤快,每日將玉離笙的一日三餐準備得很妥當,冬日天冷,怕玉離笙寒疾發作,便親手給他縫製護膝護腕。
連身邊的小孫女都知道幫忙照顧玉離笙。
直到有一回,老嬤嬤帶著她的孫女去河邊洗衣服,那小女孩不小心掉入了冰河。
清淨峰尋常根本不會有外人的,老嬤嬤哭著大喊,求人救一救她可憐的小孫女。
當時玉離笙正好路過,見狀,隻道自己有寒疾在身,不能下河為由,拒絕營救那孩子。
一直到那孩子被其他弟子打撈上來時,早已經凍得渾身發紫,斷了氣了。
老嬤嬤當場就瘋了,被三四個人架著走,還瘋狂地衝玉離笙嘶吼:“你沒有心,你沒有心啊!”
是啊,玉離笙沒有正常人應該有的七情六欲,他又何來的心?
那祖孫二人對他好則好矣,可玉離笙永遠忘不了,當初那老嬤嬤的兒子,在魔界為了活命,是怎麽拋下自己的妻子,任由妻子被魔人凌辱而死。
又是怎麽為了向魔尊獻媚,操起燒紅的烙鐵,一下又一下地烙在他的蝴蝶骨上。
這些事情,他玉離笙忘不掉,其他人也別想忘掉。
父債子償,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麽?
況且,當初又不是他推那女孩子下的水,他只是見死不救而已。